宴春台(10)

作者:一双鲤 阅读记录

苏星回含泪望着他,“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可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错了,他就必须原谅么?

裴彦麟唇角轻搐,从她掌中抽离了□□尾,“以后再谈,你好生睡一觉。”

苏星回急得挣坐起来,一把抱住他腰上,撞得裴彦麟脚下趔趄,跌坐在床沿。

“我不准你走。”

“裴彦麟,我不让你走。”

髭须乱糟糟盘结在他半张脸上,她急于证明什么似的,沿着下巴直抚到眉骨和额头。岁月磨掉年轻的锋利,但终归有迹可循,能找到可以弥补缺憾的证据。

她的举止实在太过反常,裴彦麟一时不敢置信,双瞳紧缩,流露出几分疑虑,却受蛊似的朝她低下头,鼻尖触到了眼皮,扫过柔软的唇。不禁想到她夤夜回京也非是因为自己,面皮登时泛起寒意,一把扭住手腕,拉开这段险些叫他失控的距离。

“你冷静看看我是谁,我不是周策安。”

苏星回怒目推开他,“别跟我提他。”

话甫一出口,两人俱都一怔。

也是在这张床上,从前他发恼堵她的话,此刻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裴彦麟不禁冷笑,“一年前你为了他在我胸口扎了一刀,现还要来扎我一刀不是?”

苏星回知道自己伤他太深,如今说什么都是别有用心,她恼羞成怒,要挣开,奈何被他的手桎得太紧,生生崩开了才结上的疮痂。

听她闷哼,裴彦麟狐疑地看向手掌,寒眸一闪,“你竟真的让自己吃苦,苏星回,你是这样恨我的!”

“我没有……”

苏星回挣脱他的钳制,把手掩进袖底,目光躲闪,笨拙地粉饰心头的狂澜。

裴彦麟无声地冷哂,审视她须臾,抚衣直起身道:“过几日国子监放休,我会让鹤年尽早回来看你。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出面的,告诉……裴粤,我会处理。”

他是想说告诉他,又本能地觉得她或许不爱听,便急急改了口。

以往苏星回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如今却觉得每个字都在嘲笑她有多不识好歹。

苏星回默然咬着唇,听足音远去,门扇轻阖,忍住了没有开口。

守在廊院的兰楫才打发了王莹去做事,还沉浸在主母归府的喜悦中,蓦地见裴彦麟身形微跄着走出来,着实吃了一惊。她观裴彦麟目光阴沉,料着夫妻恐怕又起了争执,哪敢张声,待在一旁等人出了庑廊好远才敛裙进屋去。

原是琢磨了安抚的话,进来却只见苏星回在妆台翻箱倒柜,兰楫当她是拿了屋里的东西撒气,忙得跟在后头收拾,“娘子要找什么吩咐下人便是,哪能劳动自己。”

苏星回仍在箱笼间忙碌,“兰楫,收在香奁里的信函你看见没有?”

说完一顿,蓦然失笑道:“哪知道,还是我自己找吧。”

见她不是因为气恼迁怒,兰楫笑着松了口气,踅摸到妆台下的锁匣,“娘子不急,什么东西放在哪,奴都记得牢牢的,喏,娘子看看,可是这个?”

苏星回闻言直身,兰楫献宝似的托着鲤鱼函,确是她在找的信函。皮上封舌上的钤印和火漆尚且完整,没有拆阅的痕迹。

苏星回接过来径直收到袖中,见院中仍是冷冷清清,连个婢媪也不见,才觉古怪得很,“王莹她们人呢?”

“娘子离开的半年,她们被调派去小娘子屋里伺候,阿郎说了,她们侍奉周到,娘子用也用得顺手,娘子若回来,她们仍也回来。”

苏星回心头一搐,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闷得喘不上气,回头看了一眼兰楫忙碌的身影,知道不是梦境,心头才安稳些。

接着又听兰楫说:“王莹去接小娘子过来,该是要来了,奴给娘子梳妆梳妆,再换身衣裳吧。”

苏星回正对着铜镜,打量起里面女人的形容,恹恹瘦损,倦容愁眉的,连自己见了也生厌。

兰楫这就打了水来,服侍她洗脸拢髻,又拿来她在家燕居时候常穿的那条半新不旧的素花长裙给换上。

“怎么总穿这条?”苏星回打量着,眉头渐渐拧起。

兰楫以为是哪处穿戴不妥,查看了一遍,“裙子时时捡出来熏,许是香气太浓,闻着熏脑,娘子若是不舒服,奴再换了别的来。”

苏星回正要解释,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忙摆手说不用了,搴起帷帘出来,没见着人影先听见少女轻灵的笑声。

“娘子,奴把小娘子接过来了。”

纤细苗条的少女笑嘻嘻地从帘儿下钻出来,手里牵着个说话脆生生的小姑娘,小姑娘圆头圆脑,一双水灵灵的杏眼跟苏星回模子里出来似的,嵌在如雪如玉的一张小脸上,再配着夹絮的红衫衣,活像画上下来的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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