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64)

作者:一双鲤 阅读记录

可是,大势都去了,他们这样拼命真的有意义吗?

乱军之中,南平忽然问他的驸马,“韦晃,我问你,你可愿与我共死?”

韦晃自顾不暇,“公主,我情愿和您死同穴。但是公主,还没有到死的那一步,请您顾惜玉体。”

泪眼从南平的脸颊上一颗颗滚落。他们夫妻被冲散了,身边的侍从在陆续倒下。她捡起脚边的一把刀,仰头望天,原来不仅仅是她哭了,连天也落起了雨。

原来老天都不帮她。

这竟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平横刀脖颈,毅然抹断了喉咙。

“公主——”

韦晃双目赤红,他杀开一条血路,踉跄着奔到南平身边,捞过气绝的尸身,不禁放声恸哭,“为什么不等等,再等等……”

一场滂沱大雨倾盆而落,浇灭了这场无妄的灾火,在东边初现晓光时,山道上的血也被冲刷了干净。

那血腥气却飘在雨里,荡在风里,经久不散,让整个温泉宫都泡进令人发呕的气味中。

雨水淹没了作乱的痕迹,但历史不会抹去,天子之怒更是无可遏止。

“在朕的寿宴,给了朕如此大的惊喜。”

女帝整晚都没有阖过眼。为了亲眼看到逆贼伏诛,从昨夜到天明,摔了无数杯碟,撂了不计奏本。仅是一夜光景,这位年迈的女君鬓发霜侵,老态更胜昨日。

门下侍郎周策安,尚书令蹇惟江,还有其他几位相辅,已被劈头盖脸地骂了半夜,加上水米未进,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场造反对几位皇子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他们相继请过罪后,仍是坐卧不安。特别是吴王,据说已经无心再捣弄那些斗鸡。

女帝接二连三遭受背刺,必然有一通邪火宣泄,不免会殃及到他们这些亲王和朝臣。

周策安被骂多了,颜面上挂不住。他偷偷观察迟来很久的裴彦麟。

裴彦麟追捕流贼,少挨了许多骂,怎么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心中不大爽快,碰了碰裴彦麟的手肘,不想就让女帝看了去。

“裴卿这是怎么了?”女帝的目光落在裴彦麟脸上。裴彦麟脸上一向波澜不惊,这会儿却摇摇欲坠,似是精力不济。

“臣救驾来迟,致使御驾受惊,罪该万死。”

裴彦麟做过简单的伤口处理。他臂膀上挨了一刀,痛到抬不起来。只不过他惯于忍耐,不肯在人前示弱。

他直接跪奏道:“臣请求将功折罪,密查外应。”

女帝从他身上扫过,落向手里的奏本,“是该好好查,究根追底,连根拔起。”

女帝敲着案面,冷哂一声,“城南杜韦,去天尺五……死了一个杜家,韦家就狗急跳墙了。下一个,朕看看又该轮到谁了……”

关陇世家让女帝心生猜疑,话中警示敲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底下众人登时冷汗淋漓。

他们之中,不是连襟出自关陇,便是裴彦麟这样本身出自关陇。

正值气氛冷凝,内官进殿奏禀,侍中许宠勘乱回来缴旨。

许宠行色匆忙地从殿外走到中堂上,径直向上奏道:“南平公主于军前伏刃,驸马等人已被押解至京畿道刺史府。”

“自戕逃罪,可恶至极!令徽——”女帝把奏本用力一合,奋怒向地上一摔,即命尚书薛令徽,“草拟檄文,传檄缉拿南平母族夫族。”

帝怒如急雨,半刻不容质疑,薛令徽深知帝心难测,即刻起身告退,前去草拟檄文。

女帝挥退了宰相,颓然躺到罗汉榻上,支额闭目。越想也怒,越怒越愤。

恍恍听到屏风前有动静,她将眼霍然一睁,就要怒斥,却见屏风后转出彩衣凤履。

“阿娘怎么这样看着儿臣?”裕安也感觉到那一刻的杀意,她心头发瘆,还是故作娇嗔地依偎进母亲的怀里。

女帝微眯眼眸,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冰冷,“裕安,何时来的?”

裕安连忙道:“儿臣在外面坐了小会儿。相公们出来,儿臣才敢进来。”

女帝眉心稍微舒展,把她揽进怀里,冰凉略糙的指腹轻缓地抚摸她的额头,“裕安,你做的很好。这次你立了大功,告诉阿娘想要什么?去年底才从石国缴获了一批瑟瑟,你可喜欢?”

裕安心领神会,立刻从善如流道:“多谢阿娘。可是儿臣很喜欢五兄的马球场。如果您要奖赏儿臣,就请把阿耶赐给五兄的那块马球场也赏给儿臣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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