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事情的起初，包括从前的很多次，其实都是他去济世时遇到的。但无论他看得多透彻，恶还是层出不穷，坏人变得更坏了，他没有办法完成拯救。

世界在循环往复中，生灵们永远会走向那个结局。而渡生炉那件事，墨凌清楚地看到记载着西南方向民智不开，残忍暴虐，吃人肉喝人血，保留着许多不人道的刑罚。更是当地的巫祝向首领表示，要把这些人活祭了，才能换来风调雨顺首领之位长长久久。

渡生炉只是个工具，有没有都不影响那些人的命运。

墨凌看着看着，心里沉痛之余，也隐隐明白了一切。无量天尊早就知道一切都不可避免，只要有归墟存在，万物终焉的宿命便无法打破。于是这一次，他想到了利用这些把自己染黑。

他应该是想借此上演一出苦肉计，趁机接近归墟，赌一个机会偷袭得手。

天界没有史书，墨凌从前也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些，毕竟，自然规律。而今从册子上看到，不可谓不震惊心痛。

她瞬间明白了那句话——有些恐惧无法克服，只能消除。

册子翻到最后，墨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刚要合上，却见到一张画从册子里浮出。工笔细描，却只是背影，一家五口带只猫。

几乎是一瞬间，墨凌就觉得视线模糊了。想来这张画，就是促使他走上这条路的最后一击。

爹爹当初重伤，但他之后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妻子儿女。无量天尊多半是想，若归墟再来，怎能让他再去冒险。而自己孑然一身，所以便孤注一掷。

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确视她爹如亲父兄。

墨凌忽然明白了为何与他一见如故，他的温雅有礼与她家的男性是如出一辙的。若没有归墟的威胁，他也该在她家一起生活，或是她的叔叔，或是她的兄长。

他们是亲人。

第127章 大劫至

墨凌忍住眼里的湿意, 长久地盯着那幅画，画面温馨美好，当年她和墨恒都还很小。

心境渐渐澄明。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包括来自各方的判断与信息，心念电转之间，真相已经非常清晰。

于无量天尊来说，他不仅是要去孤注一掷, 而且他还体贴地想到了身后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出事而导致身边的人伤心悲痛。所以他与蓬莱分立, 与爹爹和猫叔都再无来往, 并且赶走了灵君。他做出一副行事极端的模样，一方面是为了计划筹谋, 一方面也是故意惹人厌憎。毕竟, 黑吃黑的剧情, 岂不是大快人心？一个坏人死了，不仅不悲痛，还要普天同庆吧。

他的计划决定了他必须深自缄默长久孤独, 他的温柔决定了他会亲手斩断所有的牵绊。

但真正的牵绊是斩不断的，就像灵君至今也不知道任何实情，但也依然惦记他, 惦记着师门的情况。

而爹爹也是如此。嘴上说着“人各有志, 渐行渐远”, 实际上他与义父筹谋许久, 组成的局却分明是——

人各有志, 殊途同归。

墨凌完全明白了，她和寻谕互换过来, 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 当初她所想的还是格局小了。事实上, 拯救魔族只是一个途径，真正的目标是让她与寻谕结下深厚羁绊，再用寻谕牵绊住扶光。

太初唯一的双生神，兄弟齐心必定是断层吊打的实力。他们两个对应的是爹爹的位置。

而她和风愿则是另一对双生，对应的是外公的位置。风愿在北海真正涅槃后，力量强得可怕，而她在这些事情中，几番特训与实战，也早已不是当初可比。

这就是“一手好牌”，这就是义父和爹爹筹谋许久的阵容。

而她是当中那个枢纽，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至爱的那一边又是至亲。他们四个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切都明白后，墨凌也顺带明白了一个细节。难怪当初要靠亲亲才能换过来，看似戏弄，背后竟是这么大一盘棋。

但好在，有话本为证，寻谕早就喜欢她了，也不是被算计。

想清楚后，墨凌合上册子，伸手细细抚摸着精美的锦缎，似想遥遥将心情传递给他。那背后一剑，就是要取她的血吧。之前和风愿大战时，必定也获得了风愿的血。

这些细节已经一清二楚。

接下来，他一定会赶在封印正常解除之前，破除封印，以示“忠心相救”。而且封印乍破之时，被封印的东西刚从沉睡中被唤醒，相对来说是最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

他很聪明。看来时间确实不多了，墨凌收好册子，先心念传音给风愿，随后到天庭开始部署。

她以要看守岱舆众人为由，将北海的龙族调来守卫天宫。又传令给墨恒，让他协助，再派霜娥去凡间极北之境一直下暴雪，凡人纷纷南迁。气候的变化导致北海的生灵也开始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