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小娇娘(4)

不过,她忍住了。

这是别人的家里,她怎么能如此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就吃人家的东西呢?这可是偷!

她默默舔舔干裂的嘴唇,攥紧了垂在两侧的拳头。

那浓郁的香味儿让她觉得肚子更饿了,两眼盯着那锅里肥肥的一整只鸡直冒金星。她甚至觉得自己若不赶紧吃点东西,很可能会饿死过去。

“我偷偷喝一口鸡汤,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她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但有时候人的肢体做事情根本不经过大脑的。

脑子里还在犹豫不决,她的手已经遵从肚子的抗议拿起旁边的小勺子,舀了一勺鲜嫩的鸡汤。

她闻了闻那诱人的香味儿,胡乱吹了吹,也顾不得烫不烫一口喝进了肚里。

虽然被烫的舌头有些麻木,但却是不可否认的好喝。

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么急切,而是轻轻吹了吹,用嘴唇试试温度不烫了,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味着。不咸不淡,鲜嫩浓郁,满齿留香,堪称是人间美味了。

如此反复喝了几口,暂且压住了腹中的饥饿,她这才忍着将那一大锅鸡汤尽数喝完的冲动,依依不舍地盖上了盖子。

一扭头却顿时吓了一跳,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妇人立在门口,那妇人鬓发有些花白,身穿土灰色粗布棉袄,双手插在衣袖里,望着沈葭的目光里带着温暖的笑意。

沈葭顿时觉得有些窘,果然,人还是不能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她觉得自己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妇人却笑意盈盈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姑娘饿了吧?这只鸡是远山专门给你炖的,说等你醒来给你补身子的。”

沈葭呆呆地看着她:“是你救了我?”

妇人笑着摇头:“不是我,是远山昨日去山上打猎遇到你昏迷在半山腰,这才带你回来的。我家在隔壁,夫家姓袁,你叫我袁婶子就行。”

沈葭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袁婶子。”

袁林氏笑道:“姑娘身子弱着呢,快先去屋里坐着,我盛好了鸡汤给你送过去。”

“谢谢袁婶子。”沈葭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独自在外面流浪半年,虽说偶尔会碰到些坏人,但这世上还真是好人更多些。

.

沈葭在屋里喝鸡汤的时候,听袁林氏大致讲了一下这里的情形。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名叫杏花村,因山上种满了杏树而得名。村子人口稀少,约莫二十多户人家,种地谋生,靠天吃饭。一年到头缴交税收以后,剩下的也不过够一家子勉强糊口,日子大都挺艰难的。

而她的救命恩人侯远山,是这杏花村里的猎户,因为会打猎,又无父无母的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日子在这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好点的了。有的人家,一日两餐都未必能填饱肚子。

沈葭对此表示不太能理解:“山上应该多野味,大家没事的时候找点儿野味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可以的。”

袁林氏道:“姑娘有所不知,打猎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只有上报了里正年年往上面交税才行。而这打猎的税收比种田还要多些,若能经常打到些猎物去卖了银钱倒还好,若没那个本事的,岂不是要白白往上面交那些个税。何况山上总有豺狼出没终究不安全,没有两下子谁敢整日地往那上面跑?”

沈葭听得有些愣:“若这样来说,做个渔夫樵夫也要交税了?那寻常的人家想吃个荤腥还必须拿钱去买不成?”

袁林氏叹道:“捕鱼和砍柴为生者自然也是有各自应交的税收的。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偶尔捡些干柴来烧火,或者在自家地头上碰到个野鸡野兔拿回去吃个荤腥倒也没人去管,左右不拿它来换银钱也就是了。但若是经常这样,人家靠这个吃饭的人自然是不会依的。毕竟人家平日若想吃个苞米麦子也是要拿银钱去换的。”

袁林氏这么说沈葭也便懂了,在这个时代里,但凡是以此谋生的,都要向上面交税。

沈葭又问起侯远山如今未曾成婚的缘由,袁林氏才叹惋道:“远山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侯家代代打猎为生,到了侯远山这一辈侯老汉便只得侯远山这一个儿子。

侯远山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所谓“男怕初一女怕十五”,侯远山又生在大年初一,算卦的说这孩子生的不吉利,命硬克亲,需送到寺庙里去,方可保家宅安宁。

侯远山的父亲不信这个邪,何况刚没了妻子哪里舍得丢下儿子,便坚决自己抚养。乡亲们看侯老汉抚养儿子一直安然无恙,这才把命硬克亲这样的流言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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