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害怕火吗？”

“嗯。”她答应了一声，“不仅仅是火，还有阳光，好像阳光也能让他们的身体燃烧起来。”

司桐拈起一点粉末，在手指间碾碎，思索着她给出来的线索：“如果是害怕阳光的话，那他们要怎么在白天到你家里来？”

“那不一样。”千绯摇了摇头，“他们看起来和乔舒不太一样。乔舒能够说话也能够思考，但是他们不行，如果说乔舒是恶魔的话，那爸爸妈妈，只是单纯变成了怪物。”

司桐拖长了声音“嗯”了一阵。

地下室里面不算干净，司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带着她重新回到地面上。

把地下室的门锁好之后，他没再开口，只是带着她顺着海岸线往镇子里面走。

他略微皱着眉，睫毛低低垂下来，看起来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海岸的旁边站着不少人。

有年迈的老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时不时飘过来一句：“那海盗去哪儿了？”

“海盗不会还留在我们镇子上吧？”

“会不会是跟着船一起沉没淹死了？”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平静到仿佛死去的海面上，斜斜支出来一根桅杆。看起来昨天晚上的海盗，最终没能从这个海岛离开。

为了防止海盗们逃跑，恶鬼破坏了他们的船只。

这不是恶有恶报。

而是，海盗们变成了更加可怕的生物。

叶青楠此前提到的圣母苏娜，就站在海岸旁边，合着双手，低下头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帮海盗们祷告。她穿着一身白裙，有着栗色的海浪一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闪闪发光。

海风吹动她的长裙，裙踞微微飘舞，阳光撒下来，身上灿白夺目。

她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莲花，全身都充斥着圣母的光辉。

她脸上有同情也有哀思，大概是不知所踪的海盗们勾起了她的愁绪。

司桐总算是说话了。

他看着沉船的方向，眼睛闪烁着：“如果这个海岛上面，真的生活着你所说的恶鬼，那么，他们想要破坏掉船只也很正常。把所有的食物都困在岛上，不让他们白白流失掉。”

千绯嗯了一声：“你相信我？”

他很诚实：“我看到地下室的积灰上有很多人的脚印。”

司桐又说道：“如果想要让镇上的人都警觉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海岛上面最有威望的人来传播这个问题。”

千绯的视线转动了一下，飘到不远处高高的教堂尖顶。

“神父？”

“没错。”司桐微微一笑，缓缓道，“但是，这件事情如果是告诉神父，只会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是我们都想要看到的，神父相信了我们，提醒了海岛上面的众人。第二个结果就不太妙了，神父可能会觉得——你是凶手。”

千绯抿着嘴，顺着司桐的话往下面说：“没有一点证据的事情，而且，实际上各种矛头，都是指向的我。看起来，好像是我为了父母和妹妹的失踪，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一样——哪怕是说，海盗带走了他们，都比说怪物好。”

“不错。”

乔舒家里大概会有十余个人。这个数字不算是大，但是，一旦在小镇上面传播开，数字就会以恐怖的倍率往上面翻滚。到时候，自己将会孤立无援。

没有离开海岛的方式，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联合海岛上的人，剿灭所有的恶鬼。

她开始盘算起来。

如果是以司桐为中心的话，有些年轻的孩子大概会相信——当然，一大部分还是不会相信。

但是，如果是自己出面，估计拉不回来一个信众，甚至，可能会有相反的效果。家人神秘失踪，只剩下自己存活，本身就会背上一大堆嫌疑。

显然，司桐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这件事情你别出面，我来想办法。我会把我想到的办法都试试，但是，我不能保证效果……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还是没办法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她和司桐看了一眼，心里都清楚，最后那个办法是什么。

司桐担心她再住回桑家不安全，要知道桑千月至今还握着桑家的钥匙。

所以她搬进了司桐的家里。

曾经海岛的夜晚，喧嚣的风声仿佛有种能够带走人的灵魂的感觉。

现在，风里海的腥臭似乎变成了鲜血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所到之处，便散开阵阵青黑的气息，似乎在一点点吞噬腐朽这个岛屿。

夜晚的空气凉凉扑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二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了无睡意，总觉得，这个夜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