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番外(3)

看他装相,我的牙又痒起来,不禁缓缓抽出佩剑,一字一句道:“我来讨债,并非生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竟然还很工整,我真是个有内涵的男妖。

见我亮剑,那一众乌合便直冲过来。冲到面前我才发现,其中有些看着甚为眼熟,粗略回想,应是当年与我同期在元虹族内学堂里读过书,有些说不准还一起掏过鸟窝斗过蟋蟀。原来乌合并不乌合,都是鵁族这一代的精英。看来元虹刚刚所言不虚,鵁族对这次“和亲”相当看重——真好,这样我破坏起来才更有幸福感。

我弹一下手中的剑,引得它长鸣不已,便纵身扑入鸡群。一招一式求得都是将敌人置之死地,每一剑都会传回手心划过血肉的颤动。一时间剑光如电,血肉成网。杀得兴起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一地鸡毛。

我把所有向我亮兵器的妖怪摆平,也不过须臾。提着滴血的剑把元虹踢下软榻踩住他的胸膛的时候,他仿佛仍未回过神来。看,处心积虑的报复固然不错,可是以绝对的实力动一小指碾死仇家,其实更加快意。

元虹被我踩在地上,眼神有些散乱,轻声嘟囔了句:“从前连鱼都不杀的人……”

我耳力绝佳听得清楚,不由嗤笑一声,却不想和他废话。我若与从前一样,早几百年便已尸骨无存。况且从前不杀与良善没什么关系,成长环境不同罢了。

脚上使力重复道:“把我的东西还来吧,就不为难你。”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我,干净的漆黑眼眸很容易就可以显得无辜,好像我实在无故欺辱他。但我又怎会被他一点小眼神儿所动,只是不动神色地与他对视。

终于他胸口颤了颤,我察觉到他想说话,便放轻点脚上的力道,使他容易出声。

他抓着我的脚,像是口拙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半晌才说:“秦肖……你真个要因元虹与金蛟魔君为敌吗?元虹……值得吗?”

说到一半他不知为何卡了壳,蠕动嘴唇半天才说出来,然后放弃似的垂下眼睑,让我只能看到他扇子似的睫毛。

我哑然,先是被他一声秦肖叫得汗毛倒立,接着就头上青筋一蹦一跳,脚上也不自觉加了大力。他痛得蜷起手脚,却仍然忍耐着用平顺的口吻道:“秦肖……别做傻事……”

我……我懂了!这家伙以为我跟他讨的是一颗心。……没想到鵁族是如此擅于从生活中发现奸情,并且盛产同人男。想我慕秦肖一世人一世妖,在这凡尘腻歪了百数年,今天也算长了见识。

敢情这位少爷压根没把将我开膛破肚挖出的那个圣胎——也就是俗称内丹的东西当做一回事;嗯,也没把我俩初次见面时欠我的那一命当回事,光惦记着这些主观臆想出来情情爱爱了……

他恁把我的心当回事了,我得感谢他。

不过这真的只是一个充满粉红气息的误会,我的心在我这张蛇皮底下跳得很好,并没有遗落在别人身上。

第2章 鸡窝旧事(1)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久到我几乎记不住最初的最初——当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茂密丛林里醒来,身体变成了十来岁的瘦弱的小孩,况且这孩子的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都想了些什么。

但那种慌张迷茫的在走在全然寂静无声的绿海里、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绝望,却还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元虹和李墨就是在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们两个与我的相遇,着实造就了我在这个世界许多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遇到活物,第一次发现可以兽嘴里夺食,第一次见到妖怪,还有第一次被人处心积虑的陷害。

但当年我必不会想这么多,只能看到陡然从灌木丛里跳将出来的黑狐嘴里的山鸡,羽毛在朝阳下,折射着耀眼的、令人感动到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光芒。就算这只鸡略瘦略小,它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爱的鸡。

不用怀疑,我这种不客观的评价,完全是处于当时的饥饿状态。而绝不像后来某些传言所说,是因为遭遇了足以超越物种的伟大爱情。

至于我从黑狐口中夺鸡的手段……不知诸位小时候有没有被家里的老人教导过?遭遇犬科动物时斗争的窍门,就是要冷静自持、屈膝下蹲,手如疾风、势如闪电从地上寻去。

简单来说,就是蹲下,假装捡石头子儿,可以吓走狗狗。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当时我就按小时外婆教的这么试了一下,效果甚佳。狐狸吓得炸毛,忙不迭把嘴里的瘦鸡吐出来,夹着尾巴溜了。

我拎着瘦小鸡的翅膀,找了条小溪将它沁到水里搓洗拔毛。没用热水烫过的鸡毛实是不好拔,我累得满头大汗,手里的鸡也被这麽的厉害,证明是它自己扑腾掉的毛比我拔掉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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