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番外(55)

但当然还是挥挥手道,“行,那就烦劳帮我写个总录出来。”

就算是小孩子,也得尊重人家的选择不是。

足訾这处老巢颇具规模,用妖力维系着四季不败的花木。我们在她家竹林里刨出当年共谋起事时埋的酒,一人抱着一壶找个房顶爬上去,拍开泥封的壶口时,足訾忽然说,“阿肖,我估摸着你去相柳和岩朔处搜上一搜,我们可以一同饮酒的时候便也不剩几次了……”

我带着点期待和感伤,拍拍足訾的头道,“走苦情路线没有用,别想我分自己的份给你喝。”

足訾喀拉一声咬掉了自己酒壶的一截壶嘴。

月上中天我拎着剩下的酒去犒劳自家劳工时,已经有些高了。

不用走得太近,就可以感觉到屋里只剩元行一个,坐在窗边。细听的话,能听到毛笔划过纸间的沙沙声。

我远远倚在院子树边醒了醒酒,位置恰好能看到他低着头握笔书写的背影。

倒挺安逸。

夜风吹过有些发热的额头,我不由打了个呵欠。元行马上发觉了,回过头来。我朝他招招手,挥了挥手里的酒壶道,“来,请你尝尝好东西。”

元行悉悉索索收拾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将手里的酒递上去,在一直靠着的树干上轻轻一撑,跳上了一根横杈。元行拎着酒壶仰起头来看了看,我给他指指树根另一边和我坐着的这一根差不多高的一根。

元行也轻松纵上树干。

开始确实是元行默默喝酒,我靠在树干上看月亮。后来我看到了一颗流星,便随便道,“元行,我家乡风俗,一闪而过的星星是吉兆,可以许愿呢。”

元行立即抬起头来,用漆黑深邃的眸子安静专注的将我望着。

被这么认真的一双眼睛望着,本来只是随口出个声,现在不得不找些话题聊下去。这些年我对这世界上的地理杂闻最感兴趣,于是信口捡了几个传闻里风俗极是奇异的地界说了几句。元行沉默而认真的听着,当我讲得有些口干时,犹豫着把手里的酒壶递过来。

我自然开心笑纳,仰头喝酒前,随意的问起一句,“不知元行可有听说过什么趣闻?”

元行不知所措了一下,真的也开始讲些典故。

我本来是仰着头闲闲听着,有一搭没一搭饮酒的,听下去到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听他讲这么多的话,而是……

元行捡来说的东西,是有意围绕着我所谈过地方,以此为中心扩散出去的那些高山大河和神奇的国家的故事。开始讲得犹豫且有些断续,一段过后要仔细确认我有没有不耐的表情反倒还很是期待,才会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因诧异盯着他,虽将他看得不好意思讲的有些颠倒……但是我为了不被认为是用人人都知道到的东西敷衍,其实刚刚是特意找了离我们极远极远的大荒来讲的。元行此时这信手拈来的附和,绝对可以看出于这方面他是看过不少书也用过心的,所讲出来的故事显见是极有条理存在心里的。

对于这些没甚么实际用途的东西,对于这些遥远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沾边的故事,如果不是因为兴趣,也没甚么别的理由让一只处于一个种族权力中心、生活充实无比的妖怪去耐着性子搜集整理和牢记于心。

倒是没想到,这只闷闷的没嘴葫芦竟是我的同好……

我侧头听着元行讲话,想起来我们认识得从今年春天论起,和妖怪们动辄千年的一生比较时日短得简直可以。我将他劫回西山郡,虽然整日里也算耳鬓厮磨,毕竟只有几天时间。之后我到岩朔那里自投罗网,后来又遭了天劫昏迷了个把月。

我以为元行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呢?

安静的,隐忍的,很勤奋但是没什么天分的,甚或是生活中只有活着和修炼的……有些无趣的妖怪。

可是说起来我们认识这点时间,我从没有试着去了解他表象下更深些的东西,怎么竟就自以为是到去给人家下定义了呢?

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自大,我接过元行的话头,插进他越来越有小学生背诵作业趋势的磕磕绊绊里发言里,牵引着话头开始聊些有意思但是都没什么营养的话。有点像很久很久前大学里兄弟们的卧聊。

不过元行和那些睡在上下左右铺的兄弟们到底有些不同。遥记得那帮弟兄们谈到兴起,张牙舞爪群魔乱舞,要想抢来个话语权着实不易。可是元行就算眼见着兴致也高,多半时间仍是个安静专注的听众。

后来兴起,不自觉便将话题转到离鵁族很近的地方去了,虽然也感到元行偷瞄了我一眼,神色间犹带有些惶恐,但那段回忆实在尚算不上个不能提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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