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易(118)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应该是小弟为你叫好才对,因为沈兄羞辱倭人的手段比我高明多了。”

沈胖子闻言亲热地搂上了我的肩膀,用他那极为多肉的身体紧挨着我,“哪里,徐兄谬赞了!我们是彼此彼此。徐兄啊,我发现我俩真是志趣相合,就算不结拜为兄弟,也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志趣相合?结为兄弟?算了吧。我连忙脱开他宽厚的怀抱埋头走路。但是沈胖子竟然还没完没了起来,最后逼得我把‘爱金’这个字告诉了他,答应以后与他字号相称,不过沈胖子的字‘大纯’倒是很合适他,他那沾满了油渍的嘴唇还真够大的。

在国公府之外告别了沈大唇,黑夜的孤寂再次包围了我身单影只的我,接任江湖总管一事出现波折,又意外地与大舅哥闹翻,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我的前方真是漆黑一片啊。

一阵疾风在我身边吹过,我打了一个激灵。道衍大师传授给我的‘水火不侵’护体神功立刻发动,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夜风,而是高手经过身边带起的气流,但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我只觉地肋下一麻,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每一个人都很讨厌莫名其妙地昏过去又醒过来的感觉,我也不例外。每一个人都会在莫名其妙醒过来之后破口大骂,但是这次我却是一个例外。并不是我不想破口大骂,也不是我没有破口大骂的嗓门,更不是我缺乏破口大骂的素材,只是我凭着自己机警的第六感发现这并不是破口大骂的场合。

任何人做任何事是要分场合的,曾经有个幼稚的文人幻想过在战场上睡大觉的情形,还美其名曰‘醉卧沙场君莫笑’,可是这可能吗?不可能!因为在沙场这样一个刀光剑影、九死一生的场合中,每个人能做的事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停的杀敌或是不幸被杀,当然也有不是因为死了而躺在沙场上的家伙,不过他十有八九是被吓晕过去的。

我现在就身处一个不能破口大骂的场合,雕栏玉砌、金壁辉煌、美轮美奂、气象庄严......,我实在很想再多用几个成语来形容我目前所处的地方,但是李白他老人家忽然在我脑海里跳了出来,吟诵起他的“深宫高楼入紫清,金作蛟龙盘绣楹”。的确不用诗仙他老人家的佳句,是不足以形容皇宫奢华之万一的。

能够在皇宫里稳稳坐着,好整以暇盯着别人的家伙并不是很多。何况这家伙坐着的还是一把雕龙画凤的椅子,如果我的脑子还算清醒,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草民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诚惶诚恐地跪俯在地上重重磕头,直至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了地上。

我并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孩,但是在这一刻我却不由自主地向眼前的这位中年人臣服,是因为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吗?是因为他坐的是高高在上的龙椅吗?还是因为自小灌输在自己意识里的君君臣臣?我不知道。但是在这一刻我却深深体会到老徐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你不到茅房里,你永远想象不到里面的屎有多臭’。而我现在也想说一句金玉良言,‘你不到皇宫里,你永远想象不到皇帝有多可怕’。

虽然在宫殿里除了皇帝还站着不少人,但是周围真的很安静,我将脸贴到地上之后,传入耳朵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我自然不敢抬起头来,因为皇帝还没有说出那句象征身份地位的‘平身’。

“起来吧。”一个威严的声音荡涤着我的耳膜,我心里咯噔一下,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但是头却始终低低垂着,因为我怕自己会被龙目里放出的金光炫得睁不开眼睛。

“你就是徐杉吧,为什么不抬起头来望着朕?”

我小心翼翼地道:“小民不敢。”

“不敢?难道你做了什么有愧于朕的事?”朱棣不紧不慢的声音多了一分寒意。

我再怎么笨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连忙回道:“小民誓死效忠皇上,小民对于皇上从来没有作过一件亏心事,说过一句违心话。”

“哦?”朱棣对不置可否,听不出他对我的回答是否满意,接着又问道,“你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来历?”

身边的女子?那就是说唐栖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唐栖的具体来历,但是只要把我知道的关于唐栖的事都说出来,已经够这个妖女来来回回死上好几百次了。

正当我准备胡乱编上几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到了朱棣身边的太监,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公公,与其他宫女太监那些张略显死板的脸不同,他的脸上有一股刚毅之气,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野性的光芒,而且他的服饰也比另外几个太监华丽的多,能够昭显出他在宫中的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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