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易(5)

出了老徐的房间,我扒着屋门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动静,才大着胆子提了老徐那把敝帚自珍的破刀出了屋门,外面的寒气怎么那么重,这都七月了,今天是月初,月亮又不知到哪去偷懒了,望着寂静黑暗的天地,联想起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个黑衣人是谁,看老徐的反应应该是认识的,但是老徐的那几个下线我都见过,没这个人啊。但是看这家伙浑身是血,而且老徐又这么紧张,应该是出大事了,有人要杀我们线人自然是我们知道了什么触及对方利益的消息,而这个黑衣人跑到我们这,会不会把危险也带到我们这里,那我们岂不是也很危险,老徐的罗汉刀能抵挡得住吗?一个个问题萦绕在心头,想得头皮有些发麻,但是手上却没有闲着,折了一根带树叶的树枝,把路上的血迹和足迹一一抹去,一直抹了二三十丈,血迹从官道上转入了树林。

嗯,差不多了,我又拿出那黑衣人的鞋子,踩着这双鞋子开始往东走,再往东十丈就是姚江,只要装作足迹是在江边消失的,就算是有人追踪也会认为是投江遁去吧。

好不容易布置妥当,心头一阵得意。哼!关键还得靠脑子好使。深吸了一口气,又热了一下身,“扑通”一声,我投入了水中一直游出十丈,再上岸绕回茶寮,天衣无缝。拖着湿漉漉的身子,我有些脱力的走回茶寮,刚才的一切让我的体力有些透支。咦?门前似乎有个黑影,从地上拣了块石头往黑影掷去,“咕”一只鸟飞了出来。

“谁?”老徐跃出门口,丝毫不见平日的迟钝。

“没事,是一只鸟,我还以为是个人。”

老徐见是我松了一口气,问道:“都妥当了吗?”

“嗯。”我点了一下头。

“那好,带上锄头,我们连夜将尸体埋了。”

“他不行了吗?”老徐的话让我有些不能接受。

“对,这就是线人,任何一刻都可能丢了性命,我也是,你也是,你明白我让你凡事低调的原因了吗?好了,快点。”

第二天醒来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昨夜的折腾让我的身心都疲惫不堪,埋了那个人后,老徐就回屋了,什么也没对我说,我也什么都没问,干了几年线人,基本的规矩我还是懂的。不过在埋人的时候,黑衣人的头套掉了下来,是个光头,上面还有香疤,原来是个和尚。

随便梳洗了一下,我来到了茶寮,只有文先生一个人已经坐在那了,这穷酸怎么起那么早,老徐也照例趴在柜上,似乎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个身着金袍的人走了进来,衣服虽然华丽但是有些凌乱,头发也似个鸟窝似的,人倒是长得很俊,只是透着一股狼狈得味道。

“快给我上酒,大坛的,还有馒头,肉,有什么都给我拿上来。”金袍人一边嚷着一边掏出一锭元宝拍在桌上。

虽然我大明开过以来,民间只准流通铜钱和宝钞,金银交易是明令禁止的,但是由于携带保存方便,人们都是照用不误,反而是宝钞遭遇冷落,朝廷想管也管不过来,前几年一打仗,宝钞更是绝迹了,所以我们这些开店的也乐意收金银。

“是,马上就来。”我吆喝到。

这时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道士,应该五十出头了吧,那件宽大的道袍配上他那瘦小的身躯,感觉不是他穿着,而是他被装在道袍里。但是他本人远不如他的穿着那么好笑,一对小眼睛不时放出鹰隼似的目光,进了店铺不坐下也不要吃的,只是打量着茶寮里的人。

我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但还是强打精神去给那个金袍客张罗吃的,眼睛瞟向老徐时发现他在向我撇嘴,于是又向柜上走去,走到柜上发现上面有几个用手蘸着水写的字,“勿动声色,进后堂”。我装作要去取酒就进了后堂,刚进来不久,老徐也跟了进来。

我压低声音,凑到老徐的头边,“老徐,今天这几个人透着古怪啊。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先不管这些,时间不多,呆久了他们会生疑的。杉儿,我下面说的话,你要用心记,一个字也不能错。听清了吗?”老徐一脸严肃。

“是。”我重重点了点头,从老徐的口气可以看出事态的紧急。

“好,等会不论出什么事,你就装作外面给马加草料,就是那匹金袍客的马,如果这里的人没有动静,你就一个劲往外走。如果这里的人有动静,想阻止你,你就趁势上金袍客的马,不管茶寮里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你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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