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剑指江山+番外(261)

萧初楼紧紧闭上眼,用力按住那人的头,按在自己颈后,背脊不像样的削瘦。

萧初楼哭了。

这个二十年来几乎都绝少哭泣的蜀川王,他抱着失而复得的男人,抓着他废掉的手臂,摸上那人的发,那沾上霜的鬓发啊,还有布满泪痕的脸颊。

忽而,那藏在心里执着了二十年的东西,一瞬间分崩坍塌!

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哭得手足无措,哭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怕,怕你也随我走……”

“玄凌耀,我错了,我不要死,不想死……”

“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不想失去你……”

“我不走了,永远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萧初楼颤抖着不住地抚摸男人脊背,通红的鼻尖胡乱地磨蹭对方颈项,嘶哑低沉到极点的嗓音几欲失声。

我不走了,哪里都不去,不走了……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慢慢闭上眼睛,再也说不出话。

玄凌耀一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抱紧了他。

你留也好,你走也罢,你强势也好,不能动了也罢,我都认了啊,我都认了……

你要我活着,我就活着,哪怕独自一人,行尸走肉。

你若死了,我不会寻死,我会发疯。

这话,玄凌耀深深藏在心底,没有告诉他。

两人静静抱着,水珠和泪水混在一堆。

北堂昂在一旁震惊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位当世最强大的男人,看着他们无比狼狈,在苍凉的悬崖边,劫后余生,相拥而泣。

悲凉的雨水倾泼在他们身上,被无穷无尽的悲意穿透,让人动容悲怆,凄凉哀伤。

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一句都说不出。

一时只深深地感觉到,莫名的喜悦,莫名的悲哀。

曾莽撞地视死如归,淡漠地笑对生死。

直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白痴,因为爱上了你啊,才变得贪生怕死,想要多看你几次。

我不怕死,只怕死后,无人陪你。

若我死去,你会哭泣。

大雨倾盆,老天爷像是积蓄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骤然爆发,不将这穹庐青天淹没决不罢休似的,这场连绵的春雨足足下了一整天才略微歇了。

茫石山脚下的玄蜀联军帅帐,帐外天耀亲卫重兵重重护卫把守,冷酷的剑戟严禁出入。

一场春雨一场暖,气温渐渐回升了,滴滴雨珠自帐檐边缘跌落,稀稀疏疏清脆的敲击在土地上,滋润进泥土里。

萧初楼正是在此时苏醒过来,微弱的烛光在眼前晃动,他眯着眼睛,漆黑的瞳孔失神地没有焦距,似乎还没从长久的黑暗中真正清醒。

痛……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疼痛,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楚开始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萧初楼下意识地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麻痹刺痛,饶是以他大宗师的定力都疼得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差点没叫出声来。

然而感觉到疼痛的刹那,萧初楼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能感觉到痛,至少表示受伤的神经和肌肉还没有彻底坏死。

“你醒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很清晰地能扑捉到淡然的语气中掩不住的喜悦。

玄凌耀正坐在床沿边上,也不知坐了多久,从萧初楼的角度望去,能看见他深邃的轮廓线条和过于尖瘦的下巴。

他换了件舒适的绸衫,头顶束冠,黑亮的长发柔顺垂在肩上,万千威仪,尽显从容气度,丝毫瞧不出曾经有那样狼狈的模样,他右手紧紧握着萧初楼的左手,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稍微放开一会儿。

萧初楼刚想坐起身,就被男人强硬地摁了回去:“别乱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动还好,这一动令原本的五分痛足足又加了三分,萧初楼皱了皱眉,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扎满了银针,长短不一,从头到脚。

难怪这么痛,自己都快变成个刺猬了!

萧初楼无奈地牵了牵嘴角,眨了眨唯一能动弹的眼睛,道:“你的手臂怎么样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暗哑,像是被碎石磨年过一般难听。

捻着被角的手顿了一瞬,玄凌耀面上带了些微的笑:“方太医已经把肩骨固定了,宫里各种上好的药都有,只等它慢慢恢复就是了。”

握着的手忽的一紧,萧初楼望着他,道:“这么重的伤势哪有这样容易能好的,你还瞒了我什么?”

“……自然是无法痊愈的,但是经脉并没有断,只是日后不能使力,也不能拿重物。”玄凌耀淡淡道,“反正原先左手也不甚灵便,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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