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100)

卫广大抵扫了一眼,除却卫瑄以及进来外放官员,一干臣子几乎都在列了。

卫广知道百官的用心,看着下面表情郑重的朝臣和垂首跪着的年轻士子,再看了眼面色肃穆的荀文若,之前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这位子,倘若荀文若不愿,卫瑄不愿,那便是禅于任何一个心有百姓的朝臣,也比他卫广来坐的强。

这件事拖了太久,他已经厌烦透顶了,早该决断了。

卫广略微想了想,示意安平上前来,交待道,“让楼子建和柳清下朝后入上书房,朕有事相商。”

“好嘞。”安平听得皇帝的意思,心里激动,天知道皇帝主动召见群臣是几年前的事了!安平乐滋滋跑去柳子建身边,语气激动地转述了皇帝的话,楼子建和柳清都有些发愣,忍不住抬头朝皇帝看去,得了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激动欣喜之色,几乎要溢于言表了。

两个亦师亦友的谋臣虎目里含着激动的热泪,卫广心绪复杂,不再看他们,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了被侍人引进来的殿试学子身上。

年轻的士子统一着了一身青边镶嵌的月白士子袍,徐徐而入,带着春雷夏雨清凉的味道。润湿的衣袖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微微鼓起,自有一股干净整洁的风流仪态,许是因为头一次入得天子正殿,面见朝廷百官,大部分学子面上都有些强装的镇定和局促,卫广心里有了念头,就来了点兴致,瞧着下首微微有些紧张的学子们,看得有些想笑,大约政治就是这样,总有些地方会让人觉得威严又畏惧。

“青州杜阳,年二十,文,春闱位第十。”

“并州秦安,年二十二,文,春闱位第九。”

“冀州叶顺,年十八,武,春闱位第十。”

“郑州顾文芳,年十八,武,春闱位第九。”

“………………………………………………”

“邙山元守真,年二十八,文,春闱位第一。”

“邙山元守真,年二十八,武,春闱位第一。”

一身白袍,倒真是漂亮。

司仪方才念出最后一人的名字,从下首落在卫广身上的目光陡然炙热了许多,卫广正筛选着朝中之人有谁可当帝位,不怎么专注,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只大概猜到最后这一人便该是他们所说的神仙才子了,卫广只觉这人该锋芒毕露噱头十足,未做实事先扬其名,心里对此人如此张扬的性子有些不喜,加之离得远,卫广一眼只见下首一色的月白士子服,也就没了什么看的兴致。

反而见楼子建和柳清,甚至于荀文若都一齐看过来,神色颇为紧张,心里不由好笑,文武双全的能人这一朝也不在少数,当年的寻文若,如今的左右相、兵、礼、刑各部尚书,还有统领三军的赵钦常,哪一个不都是文武双全,现如今招纳了一个才子,倒激动成这样了。

那白袍过于晃眼了,垂首不语一身清淡的味道让卫广心里莫名一刺,卫广如被针扎了一般,还未看清究竟为何,便转开视线再不敢看,只一眼扫过,转而看向正目光灼灼神色紧绷的一众臣子,极力忽视心里的不安,笑道,“朕记得你们同是文武全才,云逸你当年鲜衣怒马名动天下,凡是遇到入眼的,便要较量一番,非得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倒累得朕跟着听了不少臣子的苦水,怎么现在倒知道礼贤下士了?”

柳云逸与柳清还有点关系,但确有实才,一直颇得卫广重用,听得皇帝说自己当年的糗事,向来沉稳的脸上涨红一片,连连摆手,想辩解,瞧着上面眼里含着笑意的皇帝,又有些不想反驳。

楼子建见卫广并未不悦,心里紧绷着的弦放松下来,又见卫广和颜悦色说了许多话,只觉得今日在朝堂上死皮赖脸以死相逼算是做对了,他能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少年天子,但不知这一朝上的臣子们,能坚持多久。

但愿这一人回来了,无论是恨是爱,只盼着皇帝能慢慢捡起些兴致,勤于政务,安平喜乐,甚至哪怕是吃喝玩乐,骄奢淫逸也好。

如今也算个好的开始不是?楼子建心下微定,乐呵呵笑道,“陛下若是想看,子建便考一考他二人便是。”

“元士子,你且上前来。”

元守真从一众学子中站出来,跪地叩首,缓缓道,“吾皇万岁。”

清清淡淡的声音入耳来,于卫广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卫广指尖突地收紧,死灰一般的心头骤然锥出一股尖锐的疼,疼得让他有些恍惚,可他清醒得很,他不信。

怎么可能是他?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梦。

卫广下意识想起身出去,但心里又隐隐的不想动,十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他该忘记些什么,不过是晃神想起了点什么,他根本不必如此激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需要依附什么人才可活下去,他需要正常一些,十年……十年已经足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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