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312)

体力不如当年的杨标在宫殿等着他们回来,见到父子俩回来了,他推开了好几日没有了女主人的宫门,让父子俩进去。

“您用点罢,带着小世子用点。”见他们俩坐下,杨标过来跪坐在蒲垫上,道。

德王从回来就不太吃得进去东西,连喝口水也咽得艰难,但他知道周承要吃,便把碗端过来,盛了勺粥用过了周承嘴边。

周承别过脸,一脸的冷漠与杀气腾腾。

德王也不跟他多说,把凉了的粥送到嘴里,又给他孩儿送了一口。

周承这才愿意张嘴,但等到第二口,他父王他不吃他便也不动,德王顿了一下,接下来也不再只喂他,父子一人一口把粥菜都分食了。

吃完,杨标也没走,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屋休息去了——去年他病了一场,大夫说他命不久矣,王妃就免了他常年近身侍候的责职,只管坐镇府里当他的老总管。

这还不到一年,他就不得不又操劳起来了。

杨标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守了两个主公一夜,这时候他也疲累了,垂着眼跪坐在蒲垫上道:“追上去的人也应该追到她了,过两天就有消息,您也别太挂心了,过阵子就回来了。”

德王没张口,等到累极的周承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才张口道:“杨标,当年我是不是错了?”

杨标垂着眼没说话。

“如果我早就死了就好了。我现在还活着,会不会是一命换一命,她拿她的换我的?”德王拍着他的小世子,安抚着他睡觉,嘴里则淡然道,“她要是借此不回来,我也不奇怪。”

“您多想了,如她信中所言,她办完家中兄弟的事就会回来。”杨标这时抬了眼,看向了他:“您就别患得患失了,她要是知道了,又得嫌您不果断了。”

德王笑了起来,他五官英挺俊朗,笑容更是格外深遂迷人:“你回过去想想,你不觉得自打她嫁给我做的种种,都像是在……”

“王爷!”杨标厉声喝断了他,双眼睁开亮如闪电,“休得妄言她对您的一片用心,别人可以怀疑,难道您不知道她对您的千般……”

“我知道。”怀里的周承被杨标的声音叫醒了,德王淡淡地应了声,低头看怀中的小世子,跟他道:“你要接着睡还是陪着父王跟杨标吵架?”

周承睁开眼睛朝杨标瞪去,忍受不住内心的怒火朝最宠爱他的杨标扬了扬拳头,德王看得笑了起来,拿下巴敲了敲他的头,跟他道:“不尊长者,你母妃要是在,得打肿你的手。”

到时候他没办法,就只得闭着眼睛捞着孩子背到背上就逃,省得被她打坏了。

周承跟他亲不是没道理的。

“她什么时候不打我了?”周承跟他父王亲,也跟杨标这个老奴婢亲,唯独跟他母妃总是不对付,说着他下了他父亲的腿,去了杨标身边坐下,倦倦地挨着杨标道:“花花为什么要跟她去?她对我们明明不好。”

杨标搂过他,“她是它们的主母,那日它们都在家就跟过去了。”

“她对我们不好,老凶我们,”周承固执己见,“她要走让她走就是,为何要跟?”

那你刚才为何要去找?杨标不忍把话说出来,只管安慰他道:“就那么跟上了罢,不管了。”

周承把头埋到他怀里,不再说话了,他在杨标怀里哭着睡了过去,杨标被他哭得闭眼叹气。

小世子天性倔强不爱认输,也不喜欢哭和笑,惟独笑的哭的那几次,次次都是因他的母亲。

他跟他父王一样,只要谈论起她,全身的喜怒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王妃就是想隔着他又有什么用?

德王倒是一直笑望着他们,只是等到周承睡了,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下去,起身去抱了周承,跟杨标道:“好了,你要是不放心,就睡在外面,我带小家伙睡去了。”

杨标没走,跟着他进了内殿,等他把小世子放下了,他张嘴道:“现在边疆战情紧张,一触即发,您哪都不能去。”

德王没出声,杨标就当他知道轻重,叫来人侍候他躺下后就走了。

这时德王府的天都塌了,宋小五连夜赶往江东,近两千里路因道路崎岖她花了近十天才赶到,赶到时宋兴盛和他的妻子已命悬一线,不仅如此,他们刚生下不久不到一个月的双胞胎孩子也只剩一口微弱的薄气。

宋三郎现为江东刺史。

江东现被划为江东河南边和东边两块,南边乃大灾大疫后的生还者居住之地,而江东以转是已死者和等死的人的地方。

燕朝东北和中原六州的大疫之后,近江东的地方已死和不能痊愈的人都被秘密送到了江东平县这个地方,而主掌平县的入就是宋家三郎宋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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