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396)

他兴高采烈,眼睛笑弯了,人站了起来,等她过来了,看着她跟皇帝问了好,眼巴巴地看着她坐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咬了下下嘴唇,在她身边坐下,跟她道:“家里出内奸啦,清明他们把人揪出来了,你看,你看看,就是这个人。”

德王指着堂下被五花大绑,脸朝下的人道:“以前军囤镇出了名不怕死的小将,他十三岁进的营,我曾经还跟他睡过同一营。”

德王指完,看了她一眼,又掉头看向上高他一个台阶坐着在沉着脸的大侄子,嘴角翘了起来。

他笑得出,皇帝笑不出,他的眼神从下面的人移到了德王妃身上,又转到了王叔的脸上:“小王叔,朕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哦?”

“以人换人。”燕帝简略地答了一句。

“以人换人?”

“你以为死了的那几个人。”

“几个?”

“嗯,都给。”燕帝漫不经心地回道,看着下面被割破了脖子血流了一地的人道。

德王转头看向了大门,又看向了德王妃:“王妃,你可知道今儿太阳打哪边出的?”

他侄儿这是承认了探子是他的人了?不止承认,还愿意换人?什么时候他们老周的男人有这么大方了?

宋小五先当燕帝承认人是他的,是不想当着一干服侍的人看着自己的人死去寒了他们的心,但转念一想死士的命哪有这么值得,于是她听着小鬼的话,下首稍微抬起了一点,朝上面的人看去。

先是皇后看向了她,朝她笑了笑,紧接着燕帝朝她看来,道了一句:“王婶可还满意?”

他语气温和,这种温和跟他过去那种假装心平气和实则咄咄逼人的温和很是不同。

以前的皇帝的温和,就像一座状似休眠实则活跃的火山,每一句话后都透着他对现状的不甘和痛恨,现在他的温和,已看不到火苗的迹象,比他可觑破的以前更为可怕。

在血的浸染之后,这个人已握牢了一把叫杀伐决断的刀。

这把刀,有一天要是落到了他们头上来,他们夫妻可没之前那般容易逃脱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一个人但凡有了破斧沉舟的勇气,于他自己本人来说,幸要远远大于不幸。

“哪几个人?”宋小五没回他的话,跟小鬼道了一句。

“哪几个人?”她一说,德王毫不犹豫地扭头,看向了侄儿。

“丁三,甲六,还有一个……”燕帝看向了此时已站在了他身边一侧的孙公公。

“回圣上,叫杨升。”孙公公躬身。

德王闻言一怔,不由笑了起来,也不问真假,回头就跟宋小五道:“是杨公公的养子,早十来年前落井死了。”

“换。”宋小五点了头。

不换也得换,哪怕是假的,哪怕别有用心。

“那朕就不久留了,替朕与北晏堂妹问一声好。”燕帝说着就扶着皇后下了台,走到殿中的人面前,他拿出袖中的帕子给孙公公:“替他好好包扎下,上好药了再抬回去,小心些。”

“奴婢遵旨。”

皇帝带着皇后出门,德王要送,刚和德王妃下了王座的台,就见与帝后背身,正对着他们的带刀侍候朝他拔出一半手中的刀,眼睛猩红地盯着他们。

德王不禁皱起了眉,沉下了脸,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守护着帝后退了出去,等他们一走,德王顿时就偏头跟小辫子道:“这次他赢了。”

他们弄巧成拙了,下马威没给成,反被侄子扳回了一局。

宋小五没回他的话,只是握了他的手。

被她一握,德王心里就好过了起来,耸耸肩也不多想了。

他好好扩建他的晏城就是,兵马都肥肥地养。

不过,德王的好心情没维持太久,他大侄子没有违言把人送了回来,只是,送回来的人当中杨标的养子被拔了舌头,苍白瘦干的太监还如十年前一样有张少年的脸,就像他的人生停在了当年他消失在皇宫中的那天一样。

杨升被送入了别院将养,很快过去了一月,他身体好了些,提出要去晏地陪他的义父,并且言道他来日不多,要在临终之前去义父面前磕着告不孝之罪。

他是杨标收的唯一的一个徒弟,当年杨标把他当儿子一样地养,是存了些真心在里头的,杨升也侍候过一阵,现在被放了出来想见杨标一面在情在理,德王想了想,考虑了几天就答应了下来,趁王府正好有人要被派去晏城办事,就让他们带了他走。

他走的这一天,德王枕着王妃的腿,玩着她的手,跟王妃叹道:“他要是被收买了,那大侄子可就老厉害了!”

“找个人看看,他的舌头是新伤还是旧痕,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宋小五说着,低头看他,格外认真地道:“康康,你说我是不是犯了太把自己当回事,小看了别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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