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422)

这宫里,谁敢逼他啊?圣上都拿他没办法了。

孙公公走了,勤政殿里的皇帝低头拿拳抵嘴,小声地咳嗽了一声。

他不敢咳大,也不敢多咳,就怕小王叔又借题发挥,就此滔滔不绝于耳。

王叔这撒泼耍赖的本事,比起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精进的绝不是一丁半点。

皇帝咳得小心翼翼,德王也不好作妖,等皇帝缓过气来再开口,他跟皇帝说起了今天去猎场的事来:“前两年砍的树太多了,补种的成活不高,你上点心,多补种几次。”

皇帝想了想,从记忆里捡了之前军机司的人回他的话,道:“之前补过两次了,还是不行啊?”

“这块就别抠抠索索了。”

皇帝摇摇头。

德王叔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晏城到底是小,又富,从外面借人是可以短时间就能壮大起来,但举天下不是晏地,足了这处就短了那处,这钱得花在刀刃上,耗在皇家猎场里算什么事?

不过,德王叔既然说了,皇帝沉吟了下,淡道:“朕知道了,回头就补。”

这个得从他的内库出了,要不阁老御史又有话要说了。

皇后这时看了他一眼,她笑了笑,打算事后贴补皇帝点,讨个好。

不多时,三皇子周恭来了,德王这下才真正放柔了眉眼,让周恭坐他面前,问起他的学业来。

周恭一来,这殿内气氛稍微好了一点,过了片刻,宫人个个皆胆颤心惊奉菜上来,这膳席就开了。

膳罢,德王要带王妃回去,问了皇后符家之事,听皇后说她已赐宴于符宋两家,让她们在宫里用完午膳再回,他点点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妃:“那这提亲的日子是定了?”

德王妃没回话,仅是轻颔了下首。

“定了就好。”

德王话一落,旁边等候许久了的大太监上前看着地上,小心翼翼地禀告:“启禀圣上,前朝有要事禀告。”

德王站起,“那我跟你小婶就走了,这要是有多的鱼就不用往回送了,你就留着自己喝罢。”

皇帝起身,笑道:“那侄儿就厚脸收下了。”

德王哼笑了一声。

他来就是为的解决猎场的事,解决了就行,多的他就不多说了。

猎场山林今年以来荒废了一半,原本险峻的山林坦露在了人的眼前,那是保卫周家皇族的死士练兵的地方,也就他这侄儿觉得没人敢过去,这光颓的山头可以缓一缓,假以时日修复足以。

但行吗?行,也不行。

那边是没人过去,但德王就是不满他侄子尚有余力,却不往驻军那边使尽全力的性子。

他都有心力养个像万妃那样的小妃子,花尽心思让她生下孩子,却不多往握在手中的重兵身上使力,德王都懒得多说了。

他这侄子,永远握不到大局的点在哪。

带王妃回府的路上,他靠着王妃肩膀一路假寐,临近王府时王妃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德王便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累了?”王妃问。

德王在她脖子上作乱,吻了一气,气息都乱了,怕再下去王妃得掐软他的小德王,便不甘不愿坐直了身,把窗帘掀开透了几口气,看了几眼街景,回首看着一直看着他的王妃道:“你说恭儿会不会胜过他父皇一点?”

王妃又沉默了下来,德王想得一个回答,朝窗棱敲了敲,不久快近王府的马车在车夫一声轻喝下转了条道,围着王府打起了转。

王妃急着回去看女儿,有些无奈地想了一阵,方道:“皇宫乱归乱,能习心性,但太压抑,这孩子想笑笑都难,这性子一旦形成,往后十有八九就是有高兴事都笑不起来的人,再则……”

她掀开窗帘,看着外面耸立的高墙:“连你都有自己的私欲,他信什么方才永久?承儿像了那个活得恶狠狠的你,在活下去这一方面,谁都要不了你们的命,他则不然,他像了另一个会心软和优柔寡断的你和皇帝。”

那个孩子要是个普通人就算了,在利益大于天的皇家,重情和软弱会要了他的命,周恭身上没有狼性,至少目前她没有看出来。

他这样的性子,大半都是死在了半路中。

善良和重情毕竟不能当饭吃。

德王看着她,半晌,他道:“我那侄儿心里有数没有?”

“谁知道。”德王妃看着外面,头靠向了他。

她从不逼他,德王是知道这一点的,她不逼他选择,不逼他决择,这一路来,王府每一步的重大决策,她都等着他下决定,也因此,他一旦下了决定就无后路可走,更无后悔可言,不用王妃多说,他都会承担起他走的每一步棋的结果。只是,形势已经开始明朗,德王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回首,主意也已成定局,但他还是说不清楚心里那一股股总是冒出来的酸疼感觉,他低头把脸嘴鼻埋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她的腰跟她耳鬓厮磨了一阵,在她耳边道:“承儿行吗?他们叔侄俩以后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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