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一挤,上我那辆。”宋小五发了话,四兄弟看向父母,得了他们的点头,就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背着手的妹妹后面,上了妹妹的马车。

他们上去之前,宋小五让他们在下面等着,等她把小床下面的糖坛子搬上来了,方才让他们上来。

他们一进去,马车就挤满了,在最后面的二郎看了看外面,跟妹妹道:“我来赶车罢,让莫叔赶另一辆。”

师伯不在,装衣物闲碎等物的马车就没人赶了,宋小五看了二郎一眼,朝他点了点头。

二郎哥的大局观比以前更强了。

马车上,宋小五把她用麦芽糖和香花生做的花生酥分给了他们,这糖隔绝了空气一路没有动过,保存得不错,花生酥又甜又脆又香,一路几兄弟都没说话,就顾着吃去了,就是赶车的二郎也是抓了一把放在腹前,边赶车边啃,这车里的里里外外顿时就全弥漫着花生酥的香甜气味。

“妹妹,”四郎吃到最后一块,见妹妹不发了,他看了坛子一眼,见是空的,舔着拿糖的手指不舍地问:“没有了吗?”

“以后给你们做。”她就做了一点,带过来哄熊孩子的。

不过她刚刚这一看,萝卜条们看来已经不熊了。

宋小五趁着他们吃糖这一阵,已经把这几个萝卜条打量过一道了,她猜不出他们这些年过得究竟如何,但想来也不会有多好。

大萝卜条拿糖之前要看过弟弟们,二郎在外,他先是拿了一把给二郎送去,等三郎四郎动嘴了他才开始吃,整个人显得异常克制,异常警惕,就像一条防着外界的领头狼。

二萝卜条就不必多说了,他沉稳稳重得就像一个肩上已经担负起了责任的男人。

三萝卜条是变化最多的那一个,飞扬自信嚣张的宋家三少爷就像一条随时等着发狠攻击的凶犬,他说他头上的疤是摔跤摔的,宋小五半个字都不信,那要是摔的,他拿糖的手上的数道疤痕难道还是他自己划的不成?

至于那第四根萝卜条,看起来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比之以前还是有变,以前他吃到好东西只顾着自己吃,很少想别的,现在已经知道把大的让给哥哥们吃了。

他们各自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关照对方,这四兄弟,看来非常团结。

而能让一些人,一段关系变得有异于常情的团结的情况,一般而言,那就是他们有共同的外部压力要抵抗。

看来这几年他们经历得不少,在马车停下之前,宋小五下了结论。

下车时小四郎拿过空坛子,讨好地朝妹妹一笑,道:“我帮你拿。”

他接过坛子,挑着里头的碎末,把最大的那几块挑出来给了哥哥们,他则拿着最后一点小碎末吭哧吭哧地嚼了起来,走路的脚踢踢踏踏,整个人全身洋溢着止不住的高兴。

这时,宋张氏站在新家的门口,温柔地看着从一辆车上下来的儿女们,她朝他们张开手,“快过来,到家了。”

一家人总算又能在一起了。

**

宋家的新宅子很大,足有五间三进两院。

这是秦公的一个学生作主替他先生拿下的屋子,他也是有想着以后他们这位师弟要给秦公在燕都养老奉终,在问过这位师弟拿过来的银子后作了考量,见钱还是充分的,就替宋韧这位师弟拿下了这处大宅。

秦公本想给弟子省些银钱,但在学生的劝说和一通考虑之后,还是作主替弟子置了这处大宅子。

鸿湛鸿烽已有十七岁了,家中有处大宅也好议亲;弟子初初进都,有处像样的宅子也好叫人能高看一眼,少受些白眼也是好的。

这燕都富的太富,穷的太穷,这燕都当官的十有八九还是世族大家之后,都是论得出来历的人,弟子一个没家族支撑、还要养一大家子的小门小户在他们当中已经难以出头了,要是还多遭白眼,秦公一想心里很不好受。

遂没让学生多作劝说,秦公就把手上弟子送来的所有银钱替弟子置下了这处宅子。

遂他跟弟子和弟子媳妇儿说起这银钱的用途了,这个厚道了一生的老人对他们也有些歉意:“我想着家里人多,往后鸿湛他们成亲也方便些,就把你们送来的银两全用来置这处宅子了,先生也没有给你们剩下什么,还请……”

“您说的哪儿的话,”张氏跪下,红着眼跟老人家说:“您可莫说了,再说妾身就要羞死了,您对我们宋家一家的再造之恩,妾身至死都会记着您的恩典。”

说罢,她给老人家磕了个头。

这弟子媳妇是个良心人,小两口都是孝敬他的人,秦公看着,心里欣慰,抚着白须连连点头,心道能为着这一家小的在死去之前还能做点事,他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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