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179)

谢镜愚无声地笑起来,身躯随之震动。“臣不敢。”仿佛觉得这话有歧义,他又紧接着补充:“臣的意思是,臣从没真正生过陛下的气,”他一边说,一边若有似无地抵着朕的鬓侧,“陛下也必定不会故意令臣生气。”

这话有点过分动听,朕假装不满。“人人都说谢相能言善辩,朕觉得他们真是太对了。”

谢镜愚又笑。“人言不可尽信,但——”他烙下一个颊边的轻吻,“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朕忍不住转头瞪他。照他这种态度,恐怕再过八百年也不会和朕吵架;倒也不是说朕指望着闹矛盾,可朕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应……嗯,角色是不是反过来了?“你哄朕开心呢?”朕危险地眯眼。

“当然没有,”谢镜愚立即否认,“臣说的都是实话。”

朕还是用之前的目光持续盯着他。谢镜愚初时有点窘迫,但他很快把自己调整好了,不闪不躲地盯了回来。

确实长能耐了,脸都红得少了……朕一边在心里遗憾地嘀咕,一边伸手把他的脑袋按了过来。“那朕就必须提醒你一句。”

谢镜愚顺从地靠近朕。“陛下请说。”

朕刚想开口,心尖就一跳——在鼻尖挨着鼻尖的距离里,他的眼睛显得特别幽深,其中满溢的情意仿佛能把人溺毙。“不说不如说,”朕侧过脸,让那些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距离消弭,“而说不如做。”

这么明显的暗示,谢镜愚不可能读不懂。他从善如流地吻住了朕,又是好一阵黏黏糊糊。但上下其手是一回事,他显然并没做到底的意思——刚刚那次也只是用手。

“怎么,”朕读出了这种克制,“今天是你反悔啦?”

被朕摸着腰腹说话,谢镜愚一脸隐忍。“臣只是……”他吭哧好半天都说不下去,只能求饶:“陛下请先抬手。”

朕勉勉强强地照做了。“到底有何事?”

谢镜愚露出了暗暗松气的表情。“马上就要上巳了,”他解释,“陛下不是要在乐游苑宴请宗亲百官么?”

确有此事。虽然朕让礼部削减了小部分假日,但剩下的朕也不会强占。再者说了,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的,劳逸结合才是正道。故而,即便朕不喜宴饮,该请客的时候也不会落下。

“那又如何?”朕下意识地反问,而后才发现谢镜愚在担心什么——三月三,拔禊登高,总归要费点体力。“朕坐步辇上去就是了。”朕满不在乎,就想继续。

但谢镜愚一把挡住了朕的手腕。“会被发现的。”

嗯?朕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谢镜愚这没头没尾的话在暗指谁。“魏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谢镜愚没等朕说完就反驳,在迎上朕似笑非笑的眼神后,才尴尬地补充:“臣……不想要魏王看见那样的陛下。”

真实原因竟然是这个,朕没法不服他——瞧他的占有欲!再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其他好处——比如说避免刺激到某人好容易松下来的神经——“魏王最近总算长了点肉,朕也用不着继续担心其他人猜测朕苛待他了。”

“陛下本来就没苛待他。”谢镜愚毫不犹豫地赞同。

这话还是很熨帖的,朕满意了。“那就回来再说。”朕道,毫不掩饰地盯着他身下。

然后……谢镜愚又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批发狗粮,两毛一斤!

第90章

顾名思义, 乐游苑就在乐游原上。此处为兴京东南至高点,地势平整轩敞, 距离曲江池不远。登临其上能够俯望整座京城, 因而每逢三月三、九月九,都是帷幄云布、车马填塞的喧哗景象。今年朕还要摆宴,应邀的宗室和官员携妻带子一同登高, 更是热闹。

不过朕的心思在别的地方。比如说小小赏赐近日表现良好的官员,再比如说稍稍和几位兄弟联络感情。宴席上的诗令、投壶之类的活动——前者是在为难朕,后者是在为难他们——朕一律不参加,只宣布胜者前三有赏。

听得有赏,气氛更是热烈。趁一众人等玩兴高涨的时候, 朕离开正殿,到后殿去见阿姊。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并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但朕还是很愿意听她说点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阿姊对此心知肚明,便挑着几件新鲜的和朕说了。末了,她又道:“令闻眼见着就要十四了。”

朕一想也是。“若是朕没记错,明年四月?”

“确实是明年四月。”阿姊点了点头。“阿姊之前只想着到了年岁就让他好生跟着国子监的夫子读书, 可如今陛下扩充了弘文馆,各个学士都是饱读诗书之辈。陛下,如今是国子监好些,还是弘文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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