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流放反派他元配(30)

周憬琛静静地看着叶嘉指挥孙玉山调浆,目光又再次落到灰扑扑的女子身上。

女子无华服美裳,亦无珠钗环佩,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光色中熠熠生辉。许是日子太久,记忆模糊了。又许是上辈子他自顾自沉浸在愤慨中没留意过叶氏,他才发现这叶氏似乎是个妙人。与他记忆中蠢钝自私的人相去甚远。

叶嘉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扭过头,与坐在板凳上那人目光对上。

方才被烂草给砸的,他这会儿把板凳端到篱笆墙边,人正靠着篱笆墙坐。四目相对时,那人朝她弯了弯眼角。叶嘉心口突突地一跳,绷着脸把脸扭回来。拿铁锹把泥浆铲进桶里,扭头又回了后厨。

既然叫人来家里干活,叶嘉自然不会吝啬。早上下摊子时叶嘉特意割了两斤肉,还买了一条大赤鲈。

说起来,西北这地儿其实也不算荒。要肉有肉要鱼有鱼。野生鱼像哲罗鲑、白斑狗鱼、大头鱼、裸重唇鱼、五道黑、岁鱼、赤稍、北极茴。李北县是有河的,物种也丰富。寻常的鲤鱼、鲫鱼、草鱼、黑鱼都有。只不过当地人吃鱼的不多,这些河鲜才很少被搬上桌面。

叶嘉是南方人,最正宗的江南水乡长大,爱吃鱼也会做鱼。平常不做是因为周家调料不够,二来嫌麻烦家中有小孩儿。这会儿招待人自然要好好做一道鱼。

这条大赤鲈她打算做红烧的,其实照她的口味自然清蒸鲜美。但北边人口味重,吃不惯清蒸鱼。考虑到他们可能会觉得腥才做红烧。叶嘉这般端着盆鱼到井边,拿着刀看着鱼就皱起了眉。余氏抱着蕤姐儿也跟过来,在一旁不敢发声地看着她皱眉。

许久,余氏好似发现叶嘉的苦恼,小声地问了一句:“嘉娘,可是不会杀?”

叶嘉的表情僵硬了:“娘,你会吗?”

“……”余氏的表情也僵硬了。

婆媳俩一个是前景王妃,十指不沾阳春水。流放三年被磨平了棱角,万事都在摸索但学得一团糟。一个是寒窗苦读二十年的工科高材生,会做饭但鸡都不敢杀。看着木盆里甩动着尾巴犹如游龙入盆的大赤鲈,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叶嘉皱眉想了片刻,觉得自己都落到这幅田地了还矫情什么?准备去屋里把棒槌拿出来。活得鱼她不敢,棒槌砸死她就敢了。

她一咬牙站起来,刚准备走就又听到了一声轻咳。

叶嘉烦躁地抬起头,板凳上的人已经站起来,拄着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周憬琛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清清淡淡的:“刀给我吧。”

说完,他人就这么到叶嘉的跟前。

然后握住了叶嘉拿菜刀的手,慢条斯理的拿走她手里的刀。蹲下,抬手就是精准一刀。血崩出来,他脸上还挂着疏淡的笑意。阳光照着他的脸,鸦羽似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氤氲出青黑的影子。这人相貌是罕见的俊美,肤色如玉,泛着莹莹的白光。

什么叫笑容如沐春风?这就是。当然,若没沾血就更如沐春风了。叶嘉麻了,低头看向身首异处的大赤鲈。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切人如切瓜的家伙。

“这要怎么弄?”男人抬起头,眼睛里漏进春光,静静地亮得晃人眼睛。

叶嘉:“……”既然手上都沾了腥,干脆就他来弄。

叶嘉其实也没那么矫情,杀个鱼而已。上辈子她还在厨房看老妈像发羊癫疯一样抓着鱼疯狂地往地上砸,溅的厨房墙上天花板都是血。这才哪儿到哪儿?

于是她蹲下来,一本正经地指挥周憬琛如何取出鱼鳃,开膛破肚,清理内脏,顺便将鱼肚子内壁的黑色薄膜揭下来:“这东西必须清理干净。不然又腥又苦。”

周憬琛点点头,孺子可教地弄得特别干净。

叶嘉全程在旁边监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又去把肉给端出来,啪嗒一声放到他身边:“既然都干了,干脆全干了。相公,肉切块。”

说完,她用手比了一个厚度,让他照着这个厚度切。

周憬琛:“……”

他切肉也很快,那把叶嘉觉得不是那么好用的菜刀在他手里灵活得跟他的手指一样。

叶嘉收拾了心神快速切了配菜。蕤姐儿蹲在一边被葱辣的眼泪哗哗的。一面被辣得睁不开眼一面还死活不挪窝,两只小短手捏成拳不住地揉眼睛,还不忘问:“婶娘,做好吃哒?”

“对,好吃的。”叶嘉真是看得都想笑,“你站远点,葱花辣眼睛。”

小孩儿听话地往后挪了挪,还蹲着不走。

两个月过去,蕤姐儿已经变了样。原先跟柴火棍似的小丫头片子圆润了一大圈。肤色也养白了,枯黄的头发没那么容易养好,人早已养得白白净净像个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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