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19)

“昔年在太原,净衍大德曾欠我一个人情,”葛老太爷目光幽深:“我知道他于面相颇有jīng研,叫葛禄去请他来,助我定一定心。”

……

昨夜刚落了一场chūn雨,到第二日清晨,空气似乎也格外清新起来。

乔毓叫去花圃中摘了几朵沾露海棠,梳妆之后,簪到鬓边,这才心满意足的出门,往凉亭中去寻葛九娘等人。

葛老太爷坐在不远处楼阁之上,面色沉沉,唯有紧握住拐杖时青筋迸现的那双手,将他此刻的忐忑bào露出来。

他身侧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僧,慈眉善目,神态恬静,目光在乔毓停了会儿,眉头及不可见的一蹙,待她远去,方才垂首,念了声佛号。

葛老太爷笑问道:“大德,如何?”

“女处尊位,履中居顺也。”净衍大德道:“此女有母仪天下之像,贵不可言。”

葛老太爷大喜过望:“果真?”

净衍大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葛老太爷脸上的笑意,比旭日东升时she出的日光还要耀眼几分,却见净衍大德站起身,施礼道:“尘缘已了,贫僧这便告辞了。”

葛老太爷殷勤挽留道:“大德何妨稍加停留,府上已经备了斋饭……”

净衍大德客气而坚决的推辞了。

葛老太爷不好qiáng留,亲自送他出去,目送那一行人远去,方才缓缓回府。

……

直到登上马车,净衍大德脸上才浮现出一抹异色:“怪哉!”

他身侧的小沙弥不解道:“大德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今日见到一人,面相极是怪异,”净衍大德自语般道:“像是生,也像是死,像是破灭,也像是新生,天生一股悍勇之气,锋芒难挡。”

“居然有这样的人吗?”小沙弥听得不明所以,好奇道:“若有机会,真想亲眼一见。”

“还是不见为好,”净衍大德摇头失笑:“这种人天性如火,寻常人降服不得,贸然临近,恐怕生灾。”

他自觉说的有些多了,摸了摸小沙弥光滑的头顶,忽然察觉路线不对,向赶车人道:“法慧师弟今日归京,不是说要去接他吗?为何直接返回寺中?”

小沙弥忙道:“大德在新武侯府停留的久了,法慧大德先一步寻了来,正巧有几位中官来请,便进宫去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方才忘记同大德讲了。”

“进宫去了?”净衍大德微微蹙眉,忽然转头,望向皇宫方向,低语道:“多事之秋啊。”

……

明德皇后薨逝,皇帝辍朝百日,诸多政务自然堆积到了皇太子的案前,好在他虽年轻,却也gān练,又有诸多属臣帮持,诸事都料理的井井有条,无人能挑出毛病。

这日清晨,天色微亮,皇太子便起身洗漱,更衣用膳之后,又往显德殿去,向皇帝问安。

日头尚未升起,东方混沌,道路两侧仍点起着灯,远远望去,浩dàng而又缥缈。

皇太子到了显德殿外,便见殿内灯火通明,人声赫赫,不觉微怔。

侍从们见他前来,忙躬身施礼,皇太子淡淡颔首,又道:“父皇何在?”

侍从恭敬道:“天色将亮,圣上便起身了,洗漱用膳之后,又协同禁军修习箭术,直至现在。”

皇太子应了一声,便进门去,人一入内,便见军容肃整,声响不绝。

弓弦拉到极致时的紧绷声,弓箭飞she时的破空声,夹杂着中靶时的闷响声,以及不时响起的喝彩声,在宽阔的显德殿前jiāo织成一片。

皇帝身着常服,袖口收窄,手中弓弦绷紧,猝然松手之际,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正中靶心。

年轻的禁军们扬声叫好,神情敬慕,极为振奋,反倒是年长些的,因为见过皇帝戎马军中的英姿,并不像年轻人那样激动。

武德九年,突厥寇边,直bī帝都长安,皇帝设疑兵之计,与其签订渭水之盟,虽然使突厥人退去,但终有城下之盟的耻rǔ在。

此事不过几日,皇帝便召集禁军,道:“朕不欲令你们前去开凿池塘,筑造宫殿,只欲士卒修习骑she,专于技击,望你们横扫前敌,使边关再无祸乱。”

在那之后,皇帝便以显德殿为靶场,每日晨起带领禁军修习箭术,每隔两日,又往御林苑去修习骑she,中靶次数多者,便赏赐弓箭财物,亲自勉励。

显德殿前习箭she靶,这显然不合规矩。

先王制法,有以兵刃至御所者,刑之。

御史也曾上疏言及,只是皇帝置之不理,终究无计可施,只得默许此事。

明德皇后薨逝之后,皇帝辍朝百日,不再理政,每日带领禁军修习骑she的事情,也暂且搁置,不想今日清晨,竟又恢复原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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