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掌心娇(55)
来人一身庄严肃穆的绛紫官服,似乎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儿,但剧烈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被迫脱离一切不真实的侥幸。
小臂直接被他折断戳出皮肉,血水滴答下落,越二爷痛得几乎晕厥,听见男子一句极冷的话。
“带出去处置,留着命。”
底下的人连声应了。
陆执目光一扫榻上,面色更冷,语气沉促:“都出去。”
曹选将人踹出门外,合上了摇摇欲坠的门,死守在外面。
榻上的小姑娘抱着腿,抖得不成样子。
陆执眉心凝着,一时竟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忘了今天这件事。他将手上的血在官服上尽然拭净,走到榻前,蹲下身来。
“公主,”陆执看着她红透的一双眼睛,喉间发紧,他努力放轻了声音,“没事了。”
小姑娘的手攥得紧紧,杏眸盯着他,泪珠无声滚落下来。
陆执一时无措起来,心口闷疼得发窒,让他不得不咬了牙克制。他尽力放轻了动作,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顺着。
却被江念晚一把搂过脖子。
积攒了许久的委屈混着眼泪倾泻下来,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用尽了平生了力气。
“你怎么才来……”她声音断续得不成样子,哽咽的语气夹杂着控诉,“你怎么才来啊陆执,我都要、我都要死了……我真的好害怕……”
小公主抽抽搭搭地,鼻涕眼泪都蹭在他官袍上。手也握成拳头,把他的肩背都捶打了一遍。
陆执的手举了又放,最后还是拥住她,捋着她的背。
“是我不好。”
“就怪你、就怪你冷落我,我才会自己出来的,就怪你!我都要怕死了……”江念晚哭得鼻尖都红了,话也说不利索。
“怪我。”
“你明明……你明明说了不让我难过,你还和我冷战!”江念晚从他怀里抽出来些,满眼都是委屈。
“对不起,”陆执下意识抬手给她拭去眼泪,指腹触到她满是泪痕的脸蛋,眉眼现过不忍与愧疚,“我没有想和公主冷战,让公主误会了,是我的不是。”
他身上的松木香气扑进鼻息,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让人安心。
陆执指腹温凉,触到她哭得发烫的脸,让她在舒适之余还有一丝异样感受。江念晚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上不寻常的热度,刚想从他的怀里退开些,原本杂糅在一起的衣襟却骤然散开——
是方才被越二爷扯坏的。
江念晚傻了眼,对面倒是比她反应更快,抬手就将她的衣襟捂住,自己别过了眼。
可衣襟散开的位置在胸口。
他这一挡,江念晚脸更红,一时间浑身都僵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执也反应过来,适才情急他只想着不能轻薄了她,可眼下他这只手,松也不是放也不是。
江念晚慢吞吞又僵硬地接替过他的手,陆执终于松下口气,背着身子将榻上的被子拉到她身上。
他站起身走向门外要了衣服,片刻后带了件外袍和纬纱回屋。一路上低垂着眼,不知该看哪里。
江念晚匆匆将那外袍披上,红着脸低头不语。
陆执侧眸,喉咙里有些干燥,半晌轻声道:“我带公主回宫吧。”
“那个……你扶我一把。”
陆执眸子骤冷,回身问:“公主受伤了?”
“没有……你来得正好,我没受伤。但我,我腿有点软……站不起来。”江念晚不知现在为何与他说几句话都变得难为情起来,只是觉得自己嗓音都变得软了好些,就连手背被衣料摩擦过也觉得难忍,指尖也似乎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颤动不止,连蒙面的纬纱都带不好了。
陆执瞧出她的异常,回眸定格在内室之中燃的熏香。
这香气暧昧入息滚烫,是他方才太急了没能发觉。
他皱眉熄了那香,蹲在她身前为她戴好纬纱。
他离得好近,江念晚一低头就能瞧见他的眉骨和耸直的鼻梁,心里竟有冲动想去触碰。
他生得真好看啊,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
她顺着他的身形瞧下去,看见他向来整肃洁净的官服边角溅上好些泥泞,竟湿了大片。
他为了来寻她,一定也很辛苦。心口有些发胀,江念晚在他手撤下去的那一瞬间,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口。
陆执抬眼望过来,对上小姑娘还红肿的眼,目光微动。
“谢谢你啊。”江念晚轻声说。
内室安静,陆执抬眼看着她,眸光里裹着她读不懂的深沉,却又有在他面上罕见的赤诚。
“公主永远都不用谢我。”
很多时候,江念晚觉着陆执是将她万分放在心上的。
比如现在,他低身为她理好裙摆,替她穿上鞋履。他明明是那样爱干净那样淡漠冷清的一个人,却愿意用他自己的官袍替她擦去臂上和小腿上的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