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皇(27)
可惜看不到他的脸,谢玹不合时宜地想到。
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场雨过后,仿佛就已洗净了冬日所有的寒。十皇子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下了马车,谢玹在一边看着,生怕他下一刻就摔成一块饼。
“你刚看清是谁干的了吗?”十皇子接过谢玹递过来的胳膊,“等本皇子知道是谁干的,定要摘了他的脑袋!”
谢玹不答,待马夫牵着马儿达达走远,才问他:“那马夫你从哪找的?”
“啊?”十皇子不解,“礼部找的,是一位处理巡游琐事的小官,怎么了?”
谢玹点点头:“你知道京中谁爱穿红衣?”
“那可多了去了!”十皇子揉着脑袋嘀咕道,“有一些公子哥儿就爱穿这种鲜活的颜色,去什么烟雨楼红袖招喝酒,喝完了就一夜春宵……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我再问你,与礼部有接触的,喜爱穿红衣的,有哪些人?”
“礼部?红衣?”十皇子一头雾水,“你……”
他一怔,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明:“你是说,今日这场意外,是有人伙同马夫蓄意为之?想害你我性命?”
“不一定。”
见十皇子已经站稳,谢玹挥开他的手,边整理袖口边道:“还没有人敢在汴梁的大街上堂而皇之地刺杀皇子。”
今日这事,看起来合理,细想却颇为蹊跷——汗血宝马挣脱缰绳入街伤人,恰好遇见一擅长驭马之术的男子解除危机。
汗血宝马从哪里来的?这位男子又是谁?他为何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谢玹和十皇子遇袭后?
只听得旁边的十皇子蓦然出声:“你说红衣与礼部我倒真想起一个人。”
谢玹回过神:“谁?”
“秦家家主秦庭,秦槐序。”
作者有话说:
继小荔枝后小蜻蜓也来了(doge
第15章 乱世局,谁为棋
在谢玹与十皇子二人回宫后不久,李缙便从永州回到了汴梁。
到达李府时已是半月之后,领事连忙迎上去,李缙却目不斜视,径直越过一众相迎的人,踏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李郁早已等候多时。
李缙将遮风的大氅脱下,随手递过去,问道:“你在信上说,太后有动作了?”
“我不确定。”李郁接过大氅,面露担忧,“只是爹你回永州后,便真有人来府上拜访。”
“哦?是谁?”
“谢端和谢玹。”
李郁站在暗处,头上的伤好了大半,那日绑在头上的绷带便也拆除大半,露出完整的脸后,也愈发教人觉得气质阴沉。
“谢端受宠所以恣意跋扈,太后派他来试探无可厚非,谢玹是什么人?”
皇帝谢青山缠绵病榻,而皇子们大多庸碌无为,于是太后把持朝政。叫得上名号的皇子谢端算是一个,其他人,不过是他们操纵之下一颗不起眼的棋子。
李缙不答。片刻后,他走入屋子的东南角,在一幅山水画上轻轻一按,墙上便有暗格弹出。
暗格里躺着一封信。
字迹清隽有力,笔锋锐利。但有些笔画却又软弱无力,好似写信之人写了一半忽然将惯用的右手换成了左手。
信的内容很简洁,唯一句而已——“谢十三身份有异,我曾试图取他性命,未果,你当自察。”
李郁来回看了两遍,才轻声道:“萧陵?”
得到李缙无声的应答,李郁蹙眉道:“若刚开始收到这封信我倒不会理会,可当谢玹真的来李府之后,我便有些怀疑了。爹,你说谢玹会不会真如萧陵所说,是太后的另一枚棋子?”
“说了多少遍了,不是证据确凿的事,不要贸然定论。”李缙不悦道,“萧陵与我们虽是盟友,但保不准何时会反水倒戈。想要掌握主动权,就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谁才是真正的棋子。”
“那……”
“谢玹那边自有人去盯,而你,给我把李徵看好。”
说到他那位不肖子孙,李缙眉心的纹皱得更紧了。他回身问李郁:“近日他可有异动?”
“不曾。”李郁摇摇头。忽而他动作一顿,“不对,半月前谢玹来府内时,曾在我眼皮下消失过一段时间。”
李缙目光幽深:“谢玹……”
*
据十皇子回忆,余杭秦氏是文人世家,虽也是跟随谢氏先祖打下这片江山的功臣,但到如今这一代已然没落。权势旁落之际,唯有嫡系一脉仍留在汴梁,其余的早已移居故里杭城,做起了苏绣生意。
秦家人在大周,犹如旧时的王谢二家,世代出文士之大儒,亦有功高之权臣。
而在一众书生为主的秦氏子孙之中,当代家主秦槐序的存在,就显得犹为出挑了。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他文武双全。因幼时喜爱看大侠行走江湖的话本,被爱子的父母送去蓬莱山学了一身的功夫,十岁家族遭逢变故,故赶回汴梁,继任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