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没认出来“蒋诗英”的身份，只当她是寻常顾客，开始介绍起来。

江黎九听着她妙语连珠的介绍，耳朵里却像是被塞了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你这里有没有适合年轻小姑娘的衣服？二十出头的。”

“有的，在这边。”女人引着她往另一边走，闲聊似的引出话题，“您是要给女儿买吗？”

“是我儿媳妇，我想她应该会喜欢这个风格。”江黎九的声线已经恢复正常，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女人眼底笑意渐深，“你们婆媳感情真好。”

江黎九嗯了一声，又问她：“之前没见过你这个品牌，是新开的？”

“对，之前我一直在家照顾孩子，我先生怕我无聊，鼓励我出来做自己的事业。”

女人提起丈夫，笑容越发甜蜜，“他也不指望我赚什么钱，只要我开心就好。”

“……挺好的。”

江黎九不知道说什么，按照女人的推荐，又买了几件适合“江黎九”的衣服，刷卡结账。

临走前，女人递上自己的名片，“以后店里上新品，欢迎您常来看看。”

江黎九握紧名片，直到走出店门很远，才颤抖着手举起来。

——MissNine久思。黎娴。

*

江黎九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小屋，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蒋老师，上午有人找你。”工作人员赶紧叫住她，“就是那个……每天送花的霍先生。”

节目组全体都对霍见珩的身份心知肚明，但当着“蒋诗英”的面谁也不敢说。

“我知道了。”江黎九点了下头，依旧是那副情绪不高的样子，转身进屋。

等她一走，工作人员小声嘀咕：“蒋老师今天怎么了？”

“对啊，怎么出去逛街买买买，还把自己搞得不开心了？”

江黎九上了楼，锁好房门，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归置到角落，这才在墙角慢慢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

快二十年了，她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那个女人。

黎娴，黎小娴。

名字改了，可那张脸却没有多少变化。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母亲。

当年美艳泼辣的胡同一枝花，街坊邻居口中抛夫弃女的虚荣女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温婉知性的富家太太，还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家庭事业双丰收。

有点讽刺，却也合情合理。

一个人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有错吗？

刚才试衣服的时候，她借着闲聊的机会，知道了黎娴家里的不少情况。

她说她老公对她很好，说他们有个十岁的儿子，聪明活泼，是全家人的宝贝。

江黎九差点就想问她——难道你忘了你还有个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吗？

她不知道黎娴是否认出了“蒋诗英”，是否知道她就是自己女儿的婆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江黎九抬起头，把攥在手心里的名片团吧团吧，轻轻一抛。

丢进了垃圾桶。

没多久，房间里响起了熟悉的王者峡谷召唤声。

*

晚上，江黎九准时下楼吃饭。

她环顾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霍钟玉和乔心晴呢？”

凌霞撇撇嘴，“那位大小姐嫌房间太小，又说客厅里花太多，她花粉过敏，租了隔壁的别墅搬出去了。”

唐棠补充：“霍女士说她们等节目组录制的时候再回来，平时就在那边直播了。”

江黎九听了有点想笑，霍钟玉这是来录节目还是下凡来体验生活的啊，怎么被她一说，《婆媳》秒变《变形计》了。

不过她们走了更好，小屋里没有挑事精，就剩她们三家可和谐多了。

人都到齐了，入座吃饭。

江黎九吃着吃着，突然抬起头，“冬冬，你有话想跟我说？”

“啊？”冬冬冷不丁被点名，连忙摇头，“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总偷偷看我？”

冬冬坐在对面，一会儿就瞄她一眼，江黎九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得到。

冬冬小脸唰地就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可能是好奇蒋老师是如何保养的，为什么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孔令珊笑着岔开话题，又暗含警告地看了冬冬一眼，“不许搞怪，好好吃饭。”

江黎九笑了，对冬冬眨眨眼，“没关系，想看就大大方方看，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冬冬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埋头吃饭，脑子里却转得更快了。

——今天的蒋老师和昨天的蒋老师，真的不一样。

昨晚的蒋老师……她只吃菜不吃饭！

江黎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冬冬盯上了，她今天心情不好，打游戏的状态也不好，下午连跪了好几把，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还多盛了半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