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里，第二个离开的是柒沅鹤，就在柒云离开的第二年冬天。

其实都有准备吧，柒沅鹤当年从海上回来身体就一直不好，郁结于心不仅仅是四个字，还是超过身体负荷的痛苦。

付士霖会那么快跟柒云承诺柒沅鹤不再去见他也是因为这个，等柒云离世，柒沅鹤大约也没几天好活，分开也好。

不相聚，就没有感情，趁大家都没留有记忆的时候，就分开吧，也走得安稳。

那一年冬天像往常一样悄悄到来，初雪落满院子，柒沅鹤坐在落地窗前，忽然问旁边给他倒汤的付士霖：“付士霖，你说……阿云以前在冬天会不会穿不暖吃不饱？”

付士霖倒汤的手一顿，沉默许久，说：“小鹤，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柒沅鹤胸膛剧烈起伏，“我怎么能那么对他？他是我亲生儿子啊……为什么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

当时付涵宇就在不远处的客厅站着，旁边是付涵言，他们过来看柒沅鹤的，最近也会住在付士霖的宅子里，为……柒沅鹤的后事做准备。

那天，付涵宇转头问付涵言：“哥，阿云昏迷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他也没什么好跟我们说的了。”付涵言苦笑。

这句话被躺椅上的柒沅鹤听见，转头看了他们一会儿，没有说话，情绪也看不出有什么波动；然而等到晚上付士霖去喊柒沅鹤起来吃饭的时候，柒沅鹤的指尖已经冰凉。

第四十六章

“我们其实都有心理准备, 并没有难过太久，只是有时候也会想，小叔他是幸运的, 不用背负枷锁继续熬着。”付涵宇如是说。

第二个去世的, 就是付涵宇。

柒沅鹤死后付家人更加死气沉沉，即使他跟付士霖纠纠缠缠几十年，说到底是付士霖最爱的人，他一走, 付士霖也迅速衰败下来。

付洛生一点点从付士霖手里接过付家，付涵宇从旁支持，等到付洛生不再需要帮助的时候, 他选择了跟柒云一样的路——自杀了。

这个情节柒云并不意外, 付涵宇的精神状态很差，而且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 他放不下柒云的事。

柒云死后第五年，付涵宇一把火将自己的别墅烧成灰烬，他自己则是找了根锁链捆住自己, 生生被烧死了。

“其实你走之后大家都像行尸走肉, 只是看谁坚持得久而已……听到我们死了，阿云你有没有开心一点？”付涵宇讲完，小心翼翼地问柒云。

开心吗？

说不上开心不开心, 只是恍惚觉得：啊, 原来这些人也是会死的。

最后柒云也没有对自己死后五年里发生的事说什么，人死如灯灭，没什么好说的。

付涵宇走得悄无声息, 就在柒云去拿午饭的时候，回来就不见人了, 纠纠缠缠那么久，人突然真正走出柒云的生活，柒云略唏嘘。

因为付涵宇的病。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能把自己逼疯，曾经柒云也是其中一员，想到付涵宇便总是想到求助无门的自己，顿时又觉得付涵宇活该。

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也许还睁着一只眼。

有付洛生和查夕查年在背后处理，谣言很快就消失，没人再讨论查宫过敏晕倒的事，下午的比赛自然照常进行。

柒云中午起床之后就不太舒服，喉咙隐隐作痛，一只喝水却始终很渴。

给班里写鼓励句子的时候柒云恍惚想起来，他吃太多零食，估计要上火，所以喉咙慢慢发疼。

下午学校给发糖和水，班里就陶文静辛苦点儿，给各处呆着的同学分发，发到柒云这边是最后一波，陶文静发完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柒云身边坐下。

“柒云，我看你平时不怎么跟同学们玩，不想跟同学们交流吗？”陶文静可能是应班主任的话来开解柒云的，毕竟班长属同龄人，有时候会说得多一些。

“没有的事，只是我这人比较闷，而且……习惯独来独往了。”柒云倒没有隐瞒，长期的孤独生活导致柒云很难融入大环境。

柒云知道这不对，也努力想跟别人交流，可实际上他平时能说话的还是寝室那三个、付洛生以及查家双胞胎。

现在付涵宇走了，刚好一只手的数。

陶文静也猜到是这个情况，因为柒云平时还是会回答问题的，只是需要别人主动去跟他说话。

这样想着，陶文静便说：“那我跟老师举荐你当学习委员吧？你成绩好，可以给同学们讲题，这也算交流嘛。”

班里的学习委员一直是陶文静兼任，毕竟她成绩最好，其次就是查宫、付涵宇、柒云，这三个都不像是能为班里做贡献的样子，学习委员就迟迟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