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番外(524)

作者:宣蓝田 阅读记录

这丫头俩眼睛直盯着桌对面的鸡鸭鱼肉,任谁都能接收到她眼里的期许。同桌的哥哥姐姐们笑着叫她“小孩儿”,轮流换菜到她面前。

珠珠怪不好意思的,拿大麦茶代酒,起来给各位哥姐敬了一圈。坐下没一会儿,又吃得腮帮鼓鼓。

“你可别吃撑了啊。”

唐荼荼小声问了句,桌下的手伸过去摸摸她小肚子,还是平的,不知道吃哪儿去了。

席上众人有意无意,总把话头往她这儿引,抛出去的话题总是被人抛回来。

有位相貌清朗的瑞公子掂着个酒杯玩,这公子五指灵活,玩酒杯像在掌心盘核桃,懒洋洋道。

“静海不是什么好地儿,熊事儿多,钱捞不着几个,当官的得长出莲蓬心。茶花儿妹啊,不是我说话难听,我瞧你爹爹独门独户的,在这地儿立不住脚。”

一桌人都回身去看。

唐老爷已经喝高了,肥胖身子,憨厚面孔,他酒量一般酒品不错,喝高了也不撒酒疯,就坐那儿笑,面人似的,驼着背歪在椅背上。

独门独户,立不住脚……

唐荼荼抓着这八个字咂摸一遍,她嘴边笑收了收,装出一脸的不解。她也确实不解,只是睁大眼,装得更无害些。

“瑞哥哥快讲,别卖关子了,我家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全赖各位提点。”

瑞公子垂着眼皮笑了笑,接着说。

“要我说啊,赵县令是个草包,你们借住他的宅子,少不得要叫他揽了功——我听说,澡堂那事儿了结后,百姓给衙门送了‘义字旗’,赵适之笑呵呵地领了旗,挂在了衙门前的布告板上。”

“也听说你们最近在了结旧案,把几个陈年积压的破事儿给结了。这不像赵适之的作风,照我猜,这是茶花儿你爹爹踏实肯干吧?”

“这几天啊,满街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逢场便夸姓赵的是个好官,要卸任了,总算做了点实事儿——这功可与你爹有半点相干?忙活一通,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唐荼荼挤出一脸愁容,她不常做这个表情,五官有点拿捏不到位,眉毛耷拉得直往眼睛挤,一瘪嘴,看起来有点要哭不哭的委屈样。

一桌人瞧着稀罕,只见她满含惆怅地往上席望了一眼,压低声说:“可我爹他……哎,不争不抢的,他就那脾气。”

瑞公子掌心里的酒杯总算停了转,微微一笑,眼里波光流转。

“这么大个城,风大雨大的,总得找个檐儿遮挡遮挡,你说是吧?”

公孙景逸、和光、成鹊几人脸色微变,互相对了个隐晦的视线。那位同是唐荼荼从澡堂扒拉出来的赵公子呢,仍是笑,要么是个傻二杆,要么笑面虎一只。

而桌上别的女孩们,各个像是耳朵里塞了棉花,肩抵着肩笑语连连地说小话,不看、也不听他们这半桌的交锋。

瑞公子声音低婉,咬着字慢腾腾说。

“天津分三路,沧州府衙离八丈远,照顾不到;漕司府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家那几房儿孙白脸黑心,迟早有大祸临门——茶花儿,还是跟我们做朋友罢。”

唐荼荼心一紧:来了!这是要他们站位了。

这段话她字字能听懂,凑一块的意思却句句不甚明白。

天津府下辖六县一州,沧州在南边,在后世是河北省的辖区。因为天津上府要有上府的气派,所以把此一州划归给天津,扩大城池面积。

于是整个天津府是个“丄”字形,府衙取在横竖交点处,位于沧州境内,离天津主城有一百五十里地,确实远得很了。

而漕司府管钱粮经济,二殿下临别前曾提过一嘴,说跟漕司有故交,让她引着爹爹交好漕司府,他们为什么说漕司“白脸黑心”?

唐荼荼飞快往爹爹那头瞅了一眼。

爹已经醉得糊涂了,说不出几句囫囵话,母亲跟一桌夫人们正言笑晏晏,毫无异样。

唐荼荼视线又挪回来,装出犹豫思考的样子,心里边盘算:他们为什么找自己当突破点?

她转念一想,得亏哥哥不在,如果哥哥在这儿,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儿,这波忽悠就要被换到哥哥身上了。

这群人从老的到小的,全是人精,只今晚打了个照面,就看出唐老爷是个面瓜——而她是家里唯一能拎得起事儿的大孩子了。

唐荼荼在他们紧逼的视线中,犹豫完了,小声问:“瑞哥哥的意思是……?”

瑞公子同她一样放浅了呼吸,愈加斟词酌句,慢条斯理。

“你爹心怀大义,是个做实事的好官,茶花儿,你知道他明年上任后打算干什么吗?”

噢,打探县衙未来一年的动向,怕两边别了苗头。又没准,他们怕爹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毕竟主动出官给自己贬职的官儿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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