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番外(662)

作者:宣蓝田 阅读记录

廖海突发奇想:“我看师父你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可忙,不如去我们学馆授课罢?您要是去了,良师首座的位子都得让给您!”

杜仲怔住。

我……当夫子?

他素来寡淡的脸上满是呆滞,被这个提议吓住了。唐荼荼笑盈盈一撞他肩膀:“小杜神医考虑考虑?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是啊,师父来当夫子吧!”

杜仲忙摆手:“我当不了。我出师不过半年,哪有能耐教得了你们?”

廖海:“您博闻强识,千百医书全在脑子里边装着,光这一条,教我们就绰绰有余了。何况您还会锯腿!这门奇术天下就您一人会!”

“不可不可。”

“杜仲啊杜仲。”唐荼荼凑近他幽幽呼唤:“你难道不想做开胸手术么?不想做开颅手术么?不想知道书里讲的心脏搭桥是什么样么?你得有助手有学生啊。”

这话是拿捏到杜仲命门上了。

《疡医证治》那一箱子书,每卷书都是从易讲到难,前头是基础的清创缝合,中间就是血管神经,脏器肺腑全是要往最后边放的,术中危险项常常能罗列出几十条,每一条都是一个大红的“危”。

对任何一个想要精进医术的大夫来说,那都是一块在心尖上跳舞的烙铁,烧得慌,一细想,全是人命沉甸甸的分量。

杜仲再想要迈出那一步,脸上也不露端倪,他在一群半大少年中是一根定海神针,轻飘飘一句“你们别胡闹了,回头我仔细想想”,周围就没人敢撺掇他了。

“今天开始换药吗?”唐荼荼问。

杜仲沉思:“后来的病人全换成那两样药方吧,对照组照旧,记好病情反复和痊愈时间,看看两种药方的疗效能差多少,有没有后遗症。”

“师父,何为后遗症?”

“后遗症,是愈后不能辄除的小疾。如面风,治好了也好不透,吃喝言语时总是嘴角流涎;折了骨头,骨头没接好的,成了跛足,这就是后遗症……”

院子里又是一片书声了。

唐荼荼挪着板凳往太阳底下坐,像向日葵成了精,哪儿有光往哪儿挪,迎着晌午暖烘烘的太阳,眯起眼睛听杜仲讲课。

杜仲怎么能不当老师呢?他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教起学生来比对病人耐心十倍。

昨儿及笄了,她也没一下子变成大姑娘。古嬷嬷猫着腰在院门口瞧,医士有男有女,别的小姑娘跟小伙儿都不挨着站,东一撮西一撮的。

唯独姑娘不避讳,竟还头凑着头跟杜仲说悄悄话,夭寿哟!

古嬷嬷心里发愁。唐夫人昨儿走的时候还叮嘱了她,印坊里人杂,姑娘大了,再两三年就是嫁人的年纪了,相看一年、相处两年正好,也不算盲婚哑嫁。

这天天在男孩堆里蹦跶,算怎么回事哟?

院里教书的听课的、晒太阳的、胡思乱想的,一片其乐融融,却忽听前门外惊锣声骤起,锵锵锵锵几声锐响,惊得一群人全停了话。

“芙兰,怎么了?”

芙兰脸色不太妙:“外头围了许多人,吵嚷着,说是要咱们放人。姑娘别出去,人太多了。”

守大门的衙役有十来个,又得令在前,唐老爷和公孙大人都下令若有人闹事直接驱赶。十来个衙役都挡不住的人……

芙兰低声说:“起码围了百来人,不知因为什么由头闹起来了。”

唐荼荼打从把印坊用作疫病所的第一天开始,就防着病人家属闹事。闻言,不动声色地吩咐古嬷嬷:“看好这群小大夫,别让他们出去跟着闹——直接锁了后院吧,让各屋病人回屋。”

公孙家的府兵没留下多少,印坊里不是仆役就是医士,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倒是能说上话,可几位老人家岁数大了,全是遇事躲事的脾性。

唐荼荼左思右想没人能撑起大梁,戴上帷帽,迈着大步出去了。

边走边吩咐芙兰:“派人去找我爹,让年掌柜的人手先过来,防着外边的人冲进来。”

印坊大门前已经汇成了人海,衙役全横举着刀鞘挡人,一群百姓茫茫然站在边上发怔,而领头的竟是几个穿儒衫的书生,声嘶力竭吼着:“这世道没王法没公道了吗!”

“交出人来!交出人来!”

“我家住沣水巷子,虽家中老母染了疫,可自打告示贴出来的那天起就没出过门!怎么今早衙役就砸破了大门进去抓人?还在大门上贴了封条,把我老父气得人事不省!”

沣水巷子紧挨着春诵堂,那是静海县最得意的地方,相当于后世的人才安置房,但凡是考过了乡试的举人,县衙都会划地赠宅。沣水巷临着海河,却又闹中取静,这片好地段住的多是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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