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番外(674)

作者:宣蓝田 阅读记录

叫祖皇帝“土老财”……

唐荼荼差点没喘上下一口气,急得直瞪眼,以气音叫唤:“您小点声!隔墙有耳,我这屋左右都是人。”

“怕什么?”华琼不以为意:“乡下人谁管天王老子姓什么,有口好饭吃,管上边是神佛人鬼?谁爱当谁当。”

躺在外间看门的芙兰,默默把被子蒙到脸上,权当自己聋了。

可女儿话说得对,怕给她添麻烦,华琼到底是低了低声。

“南直隶天高皇帝远,每年的科举卷子都与京城不是一套卷,南地出类拔萃的举子宁愿在江南贡院、应天学院念书,也不来京城国子监——你猜天王老子气不气?”

“若江浙再出一个市舶司,等于三个钱庄拱卫了南直隶,拢尽了天下钱财三分之二,皇帝还是什么皇帝?谁知道那地方儿藏没藏着前室遗孤?”

“今年各地税征上京,哈,你当如何?北六省的箱车拿黑布盖着,几千重兵护送,防得严严实实,就怕没进京城先遇上山匪劫道。”

“而南七省,尤其广东、福建与江浙,大喇喇地走在道上,车头进了京城门,车尾还在通州地界没走出来,前后逶迤百里地。路上孩童跟着车跑,擎等着捡车缝里漏出来的金子碎屑。”

唐荼荼知道税征进京是什么。

一省的税收,要先由各县从百姓手上收起来,各县库交到州府银库,各州府往省里的第一大上府衙门送,再由上府清点完了,派官兵运送至京,汇入国库。

国库不是一个巨大的、所有人都能看着的钱库,唐荼荼在京城一年,不知国库在何处,兴许在什么山沟沟里由军营把守着。

华琼:“你说,把第三个市舶司划到江浙,除非天王老子脑袋糊屎,每年眼巴巴地伸手,等着奴才给钱,岂不是笑话?”

这……

可太有道理了。

唐荼荼跟外间的芙兰不约而同地想。

“你大舅二舅不信我说的,他俩有自己的想头,这回变卖了许多家当换作现银,打算慢慢在江浙安家了。那地方全是三条舌头的老财鬼,一张嘴能说出花儿,我怕他俩被人忽悠得没了分寸,跟过去瞧一瞧。”

要是大舅二舅走了,那京城这头,就只剩娘和姥爷了……

唐荼荼想:要是那样,姥爷不知道得多难受,老来盼着天伦之乐,儿孙却都要奔着更富贵的地方去扑闯了。

屋里早早熄了灯,唐荼荼难得早睡一回,听着左墙边轻浅的唤气声,只觉得心里头踏实了。

这“踏实”有点没道理,毕竟爹来的时候没踏实,母亲过来给她办及笄礼的时候没踏实,满院的仆役、公孙家府兵驻守在这里,也没踏实。

之前她没日没夜地焦虑着,算疫情扩散速度、想化学原材,躺在床上也是半宿半宿睡不着。只有眼下,整颗心都沉静下来了。

唐荼荼想来想去,归结到血缘上。

一夜酣眠,清早唐荼荼悄声爬下床,把门窗的棉帘合得严严实实的,去看昨儿用了生理盐水的病人如何了。

杜仲掩不住惊喜:“竟比汤药见效快,病人的眼糊被冲洗得干干净净,虽说红血丝还没褪,却能清楚视物了,也没有用药敷眼后的涩粝感。这果然是一样奇药。”

几个老大夫也啧啧称奇,忍不住寻思这取盐化水,怎么就有这样妙的功效了?

半晌,一个最有经验的老大夫下了定论:“祛火的汤药要走全身,再入肝经引药上行,见效就慢,这盐水直接入眼,当是见效快的良方啊。”

只有唐荼荼知道不是。

盐水没有治疗效果,之所以有效,是因为这回蔓延的红眼病是病毒感染,生理盐水反复冲洗带走了病毒,病眼里的病毒数量就少了,再配上汤药事半功倍。

总之,有效就是最好的结果。

小大夫们还没有“无菌”的概念,尽管反复跟他们强调这盐水经不住一点脏,总有人忘记,撸起袖子弯腰从水瓮里舀盐水,跟打井水没个两样,舀完了,盖子总是盖不好。

唐荼荼真怕半天下来,水瓮就成了细菌培养皿,索性自己戴了胶皮手套上手,用戥子秤称量出一斤的分量,装进瓷盅里,再由医士往各屋送。

华琼不年轻了,骑了半天马,累得腰酥腿软,睡到了半前晌。

与她随行的仆妇还没赶过来,印坊里正忙,还没人顾上给她烧热水,洗脸更衣全没着落。

华琼在院儿里踱步抻着腰,她过了个冬愈显丰腴,没系扣的夹袄遮不住里头雪白的中衣,从头到脚全是成熟女人的风韵,直叫一群没长开的小女医看得面红耳赤的,避开眼不敢多看。

她们手里端着瓷盅,小心翼翼地往各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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