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聚集在一起过年的。

这个冬天，虽然每日发下来的吃食不多，却没有谁饿死冻死。这样的日子，比预想中战火肆虐，沦落到西戎手里为奴已经好太多了。

而且，等开了春，大家就都能分到土地，还只交一成赋税，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这么多地方，大概只有高旗与临川堡的大启守军们过得最不是滋味。

高旗这边，今年冬天发的又是滥竽充数的芦衣，看着厚，实际上让人冻得瑟瑟发抖。

相比之下，慎郡王那边送给他们的棉衣就非常暖和。冻得嘴唇发白的时候，看着那些得到慎郡王馈赠的同袍，白天不生冻疮，晚上能暖和地入睡，士兵们心中便羡慕极了。

而临川堡这边，天气没那么冷，士兵们最羡慕的倒不是慎郡王麾下的棉服，而是别的东西。

腊月二十五那天，对面的慎郡王麾下大军来了一趟临川堡城下。

原以为他们要苡糀攻城，城楼上的守军和负责防守的副将都十分紧张。

谁也没想到，这支骑兵没带投石机，而是赶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羊，向他们喊话，让他们下来收年礼。

说军中今年的配额比较多，吃不完，便给临川堡的友军也送一些，让他们过年添个菜。

副将疑心有诈，迟迟不敢开城门去领羊。慎郡王那边的人却很真诚，见他们不敢下来拿，便直接打马离去，把羊留在原地。

城楼上的士兵看着下头那么大一群羊，少说六七百只，真是馋到当场就要流口水了，几乎不顾规矩地催促起了副将下令开城门，让他们去把羊赶回来。

“好多羊啊！慎郡王那边送给我们过年吃的！”

不仅城楼上的守军，连城楼下的，听到上面的呼声也恨不得当场爬上来看看。

士兵们都这么想要那群羊，副将也不敢强令说不准去赶羊，只能立刻去向镇东大将军请示。

侯胜听完，真是快气死了。

“好个慎郡王！以前送糖，现在又送羊，显摆他东西多啊！”

“谁也不许要他的羊！”

才下了命令没多久，城楼上又传来消息，说城外的羊群四散开来，城楼上的士兵们情绪很激动，生怕羊跑没了，强烈要求下去捉羊。

“将军，军中士兵们久不沾荤腥，这么下去只怕要引起哗变啊。”副将忧心忡忡地道。

侯胜闻言，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准许了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打开城门去捉羊。

心中却是暗骂，慎郡王这一招真是太损了！

果不其然，士兵们撒欢了去捉羊，又把羊赶进城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到半天，全军上下近十万士兵，都知道慎郡王给他们送了一大群养让他们过年添菜的事了。

这下死气沉沉的军中顿时有了过年的喜庆，大家都在盼除夕，盼着那天能吃羊肉。

侯胜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下令，让伙房把这些羊全杀了，在除夕那天炖给士兵们吃。

留着也是个祸害，还要浪费粮食养着，不如一次性全给他们吃了，也免得一直惦记。

除夕那天，士兵们吃着炖羊肉，个个喜笑颜开。

七百多只羊，一只羊能有个三四十斤肉，分到每个士兵头上，也有好几两。他们从没能一顿吃到这么多肉，那一顿真是满足极了。

虽然上头没说这是慎郡王送来的羊，大家却都知道，这就是慎郡王送来的。

整个新年，众人都对此念念不忘。

有人在感念对面友军的大方，居然给他们送了这么多羊，是真的没把他们当敌人啊。

而且听送羊的友军的意思，送过来的这些，都是他们吃不完的。

如此豪横，所以对面大营到底有多少羊肉可以吃？

听到这样的问题，士兵们里有见识些的人就说了，有多少羊肉，那必然是顿顿吃都吃不完的那么多啊。

慎郡王可是打下了整个北戎草原，草原上家家户户都能养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羊，你们说能有多少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数量实在是惊人！

慎郡王治下的富有，真是太令人向往了。

若他们是慎郡王麾下的兵，也会跟对面大营一样，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和糖。

可这话也只能私下里说说，没有人敢付诸行动。

他们不可能为了过好日子就丢下家人。即使没有家人的，又有几个人忍心为了一己之私牵连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呢？

一个年过得，越来越多的底层士兵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们不敢贸然行动，便只能暗自期盼慎郡王能快点登基。

只要慎郡王成了皇帝，他们不用背叛朝廷，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慎郡王手下的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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