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氏这个样子，陈曦再次确认了，这位看着和善可亲的娘心里门清那位大姐夫王适是多么的的暴戾无情。

可就算如此，她赔进去一个大女儿，却依旧坚定的赔进去原主这个二女儿，还真是可笑。

陈曦撅起红殷殷的小嘴反驳道：“娘，我从小和姐姐感情深厚，如今姐姐刚去了一百天，你们就急慌慌把我嫁给大姐夫，你说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别人又是怎么看待咱们家，怎么看待我的？”

“大姐夫怀念大姐，所以让我这个和姐姐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当续弦，你们不觉得可笑吗？如果真喜欢大姐，他不是应该给我姐姐守孝一年？”

“娘，你和爹为什么答应这样无理的请求？你们为我考虑过吗？那些不知道大姐夫心思的，说不定编排我和大姐夫有什么苟且之事，这让我情何以堪？”

陈曦又不是原主那种胆怯文静的性子，她可是有什么就必须说出来，不然把自己憋得身体内脏出了问题怎么办？

柳氏则气得一下子站起来，也不再拿着帕子擦泪了，反而甩了几下，好似要甩到陈曦脸上去似的。

只是柳氏终究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忍了忍重新坐下，语重心长道：“阿曦，你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以为咱们家有泼天的富贵。可咱们不过就是边城的商户人家，若是没有后盾支撑，这南北的买卖贸易怎么可能进行得下去？”

“之前有你姑姑嫁给督军，这才稳固了咱们陈家在边城商贸的地位。后来你姑姑去了京城，手伸不到咱们边城，咱们日子就艰难了一些。好在你姐姐貌美争气，入了王守备家大公子的眼，这才能让咱们陈家的荣华富贵维持下去。”

“谁知道你姐姐竟然是个没福气的，刚嫁过去两年就去了。如今你看着咱们陈家日子好过，可若是没有外力支持，很快就和普通商户人家没什么区别了。”

“陈家养了你十六年，也该是你回报家族的时刻了。你也别怨爹娘，谁家女儿不是这样过来的？”

“你看看那些穷人家，为了给家里儿子娶个媳妇，都是把女儿高价卖了的。可爹娘疼你们，每次你们出嫁都备足了嫁妆，让你们哪怕离开家也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银子，你也该知足了。”

听柳氏这样说，陈曦心里寒凉。

自古至今皆如此，不仅男人统治这个世界，把女人物权化，就连女人都认同这一秩序。她们生为家族而生，死为家族而死，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陈曦叹息道：“娘，你们为了兄长和弟弟的利益，当真是不顾我和姐姐的命啊。也是，谁让我们生来便是女子，活该给兄弟们当垫脚石。只是不知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兄弟们能不能站出来给我们撑腰。”

狗屁的撑腰，一个个只想着自己利益，哪里管姐姐妹妹，上辈子不就如此？姐妹死了，一点不伤心，只恨她们不抗打，不能好好为家族做贡献。

见柳氏要呵斥，陈曦接着道：“其实三妹明明很愿意嫁给王适公子，你为何不顺水推舟成就她的好事？”

柳氏一双柳叶眉轻蹙起来，发出幽怨的一声叹息，“娘何尝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女儿嫁过去？可你爹哪里舍得他们的爱女受苦受难？阿曦，你怨只怨投胎到娘的肚子里吧，是娘无能，护不住你。”

陈曦冷笑，是呀，护不住，还是根本不想护？

老三陈雪只是庶出，还是父亲最爱的小妾所出，如果她嫁给王适，得力的就该是小妾所生的儿子了吧？又或者万一陈雪得宠，哄得王家帮着她亲弟弟夺了家族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自己的儿子，柳氏只能舍出去自己的亲生女儿才可以，只有这样才能抱住她和两个儿子的荣华富贵。

陈曦笑笑：“没什么怨不怨的，娘，我累了，想坐着眯会眼睛，你也先回房吧。”

柳氏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吩咐下人们：“好好伺候二小姐，将来跟着小姐机灵一点，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们家人不客气。”

一屋子下人赶紧跪下称是，然后继续面带微笑服侍着小姐，好似并未听见过他们娘俩的谈话一般。

陈曦闭目养神，再次回味了一番原主所遭遇的剧情。

原主的姐姐是个典型的西北女人，性情明朗，行事大方，还曾跟着父兄去过江南和塞外做买卖，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原主虽然只比姐姐小三岁，却基本是姐姐从小带到大，一直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最崇拜的女人也是姐姐，可以说姐姐就是她的依靠和信仰。

直到姐姐嫁人，人人都恭喜姐姐高嫁，只有原主是对姐姐的不舍。

和姐姐性子不同，原主胆小怯弱，习惯了依赖姐姐，姐姐乍一出嫁，她狠狠哭了三天才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