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一阵子会好一些。”

能好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走，姜凉都没有问出声，他想坐在他的床边但是此刻他身上都是血污，便作罢了，就这么站在这人的床前看着有两分突兀

“师兄，和我到金陵吧。”

或许是太多年没有叫出口，姜凉的这一声“师兄”有些干涩，他低着脑袋的模样和小时候在黎沐尘面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黎沐尘抬头就对上了他有些紧张的面色，他没有出声

“裴安这一次也会随萧衍回去，你在金陵也有照应，当是皇上赐下来的宅子我没怎么住过，不过位置挺好，景色也还行，你过去，好好养身体。”

他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真相是那般，他其实心里很复杂，对黎沐尘他是有愧疚的，也甚至有一丝庆幸，庆幸他不曾真的变成那般的人，有懊悔，懊悔不曾信他。

黎沐尘看着一身血迹行色匆匆的人，可能刚刚下了战场就赶了过来，他到底还是不忍心，就算姜凉在愧疚他也会给他的愧疚找个出口，最后还是点了头。

第二日大军正式班师回京，萧衍没太清醒过来，是裴安抱着他上了的车架，这车架虽然比不得在京中的，但是好在够大，车中有床榻，铺的很舒适，裴安在他的身后垫了高一些的枕头。

萧衍到了车上才将将醒转过来，他浑身冰冷，哪怕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也暖和不起来，胸口像是压了块儿石头，呼吸有些费力，只是一用力呼吸胸前的刺痛便更加明显。

“哥，你醒了，我们已经在车架上了，今日就启程回京。”

裴安握着萧衍那双冰冷的大手凑到他耳边出声，萧衍微微点头，嘴唇有些干裂，裴安端了茶水过来，小心喂他喝了一些。

“怎么…没去 照看你师伯？”

“我们明日到新州，听师傅说姜师叔提前回去了，劝师伯到金陵休养，金陵冬日要比云山暖上不少，师伯想来也会高过一些。”

萧衍微微阖眼，便算是知道了。

“何人领军？”

“是徐将军，可要叫他过来？”

“不必了。”

徐辉并非第一次出征，班师回朝的事宜无需他操心了。

到新州的时候驻足一夜，第二日清晨姜凉换了常服陪在黎沐尘的身边，宫明抱着人上了车架，萧衍醒来时催着裴安过去陪陪黎沐尘，少年这才下了车，嘱咐宋聪过来守着萧衍。

宋聪这次出征变化不小，刚刚出来的时候还看的出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此刻目光中已多了两分坚毅，果决，人也沉稳了不少，只是看着萧衍的目光还是带着敬佩崇拜。

“京中可有文书到？”

萧衍醒来斜靠在床头，一手撑着额角声音有些低弱问到，宋聪立刻坐正了身子点头

“有我父亲的家书，不过里面夹着一封信是给您的。”

宋聪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是今天早上到的，萧衍接过信却头晕的看不清字

“你读一下吧。”

宋聪赶紧接过信读出来，这封信大概交代了京中此刻的情形，萧衍知道萧云昊在京中多半对他是报喜不报忧，这才着宋简和他报京中情况。

果然萧云昊之前敲打了朝臣之后那些文臣隐约已经有报团抗上的动作了，只是他们不敢做的太过，萧云昊在朝堂上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未落下风。

萧衍此刻受不得多思，头晕的厉害，不过他还是撑着口述让宋聪代笔给宋简递了书信，捷报再过两日就会传到京城，北方初定，那朝中的人也该清一清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小皇帝上线

大美人还是和姜凉一块儿回京了

王爷此刻就剩一口气了

这次给小皇帝以此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北上亲迎

果然两日之后捷报传到了京城，夺下鞑靼莫邪城的消息震惊朝野，这么多年来，与北元作战战线都是以燕云为界，这一次攻克莫邪几乎是对北元作战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萧云昊的心里却没有因为捷报而有什么喜悦，捷报是徐辉上奏的，不是身为主帅的萧衍，那萧衍的情况便定然不会太好。

萧云昊下旨，犒赏三军，三品以上武将待回京再赏，散了早朝萧云昊就立刻派出了暗卫接应，这两日那人都未曾给他来过书信，战报中几乎没有提到萧衍的伤势，恐怕也是萧衍的意思。

他心中不安，一个人坐在凌轩阁望着窗外，上辈子萧衍重伤回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这一次那？

他再也坐不住

“来人传旨，瑞亲王功在社稷，朕决意明日率三品以上臣工北上亲迎。”

帝王的旨意一下底下便立刻开始准备銮驾，这一下午萧云昊便看见案头多了不少的折子，他看着那些折子的目光森寒，他不翻开都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瑞亲王功高盖主，陛下理应恩威并施，等等等等，萧云昊看都没有直接着人将折子原路退了回去，甚至追加了一道圣旨，有认为瑞亲王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的第二日可不随銮驾北上。

第二日萧云昊一身黑色龙袍并没有盛銮驾而是骑马在前，天子尚不坐轿，底下的朝臣自然无一敢坐轿子，萧云昊扫了一眼群臣，三品以上的官员尽数到齐，也不见昨日上书的那些人今日不在，唇边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那些话不过是诛心之言，诛的就是他的心，只要他心中有一丝的怀疑他们就赢了，他们吃定他对萧衍早晚会有猜忌，这份猜忌会随着萧衍的战功，威望而越来越大。

前一夜他几乎没睡，满脑子想的都是上辈子的事儿，无论那时他是不是真的想萧衍死，到最后他都是真的疑心了，越往后面想他心中的寒意越大。

上下官员无论文臣武将都骑马，萧云昊心中惦记萧衍，本应该象征性的迎接硬是走出了行军的速度，甚至和上辈子赶往北境一样，一天只歇两顿饭的时间，饭后既走。

张福害怕皇帝受不了这样的速度还小声劝道

“陛下，前面要不要歇歇？”

“你累了？”

“奴才不累，这冬天天寒，您若是冻病了可不得了，王爷回来看着会心疼。”

萧云昊斜睥了他一眼

“你倒是会说话，不歇，王爷肯定更想早点儿见到朕。”

“是，陛下说的是。”

萧衍这几日的情况不好，连连起烧，他从前常年征战，身上的旧疾太多，他如今这般的身体早已经扛不住北境的苦寒，这些日子腿上的关节便隐隐作痛。

心脉的耗损日益严重，人虽已经疲累倦怠但是晚上却甚少能够安眠，张林实在无法只能趁黎沐尘精神好一些的时候将开的药方给他看。

黎沐尘调了几味药，最后叹气

“去问问王爷，今晚可能休息一晚？便说我身体受不住。”

萧衍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从北境出发以来几乎昼夜不停。

这一晚确实在城外安营扎寨了，徐辉远处看着前面有一小队人飞马过来，那马到了近前才停下

“属下飞羽营副统领郭淮求见瑞亲王。”

车架里，裴安正服侍萧衍服药，榻上的人听见声音微微向门口看去

“让他过来吧。”

飞羽营是皇帝手下的亲自掌管的御林军下的营房，此刻能够出现在这儿，是谁的命令不言而喻。

郭淮进来车架的时候才发现这车架中的热的厉害，几乎都是药味儿，想起瑞亲王重伤的消息心里微微一沉。

萧衍披着衣服被裴安扶着坐起来一些，墨色长发只用了玉簪简单的束起，整个人瘦了太多，苍白的吓人，他抬手免了郭淮的礼

“何事？”

“王爷，陛下率了三品以上官员出城相迎，陛下特意派末将过来是想知会王爷，不必急于行军，一切以身体为重，最迟两天他便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