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稳的日子也让一些人鱼们开始生小人鱼，其中有几只很是吵闹，总是哇哇大哭。在以前的时候，这种喜欢大哭的小人鱼总是让其他人鱼感到烦恼，但现在它们恨不得这些小人鱼多哭一哭。

除此之外，它们这些天又开始尝试探索周围的海域，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田地。

探索新海域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好在洛洛西最近幸运地认识了一只很厉害的杀手鲸朋友。

那只杀手鲸是深海中的霸主，并且喜欢到处游玩，所以才会无意中闯入人鱼的领地里。不像与人鱼一族关系很好的巨鱼团团们，大多时候都只喜欢呼呼大睡。

洛洛西会跟着杀人鲸跑到其它海域里。只是它游得太快了，所以每一次出去的时候，洛洛西都会努力地跟上它的速度，小尾巴甩得飞快，导致回来后都十分疲累。

……不过，不管再怎么疲累，当看到叶闻笙的时候，洛洛西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啵啵！”

人鱼从贝壳床上起来，飞快地游到了车窗边。叶闻笙把手伸出窗口，摸了摸它的脑袋。

洛洛西的三根手指“啪”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没按中，叶闻笙把手又收回去了。它摸了摸脑袋，似乎是觉得好玩儿，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对小人鱼说：“洛洛西，你知道你们的长老在这里吗？”

“啵唧啵唧！”

我这就去找长老！

小人鱼飞快地游开了，不久后又带着另外一只人鱼回来。

长老人鱼叫作娜娜莎，是一只年长的人鱼，与年幼的洛洛西凑在一起，鱼尾显得黯淡无光。

它来到窗口旁边，原地游了个圈表示喜悦：“啵啵啵啵！”

——亲爱的朋友叶子，再一次欢迎你的到来。

其实叶闻笙有和这些人鱼们说过自己的名字，只是“叶闻笙”这个名字在人鱼的语言中似乎没有合适的音译。好在它们理解“叶”这个词的意思，于是就开始这样称呼她。

叶闻笙指了指身后堆得满满当当的储物箱，对她说：“我又带着蔬菜来了。”

“啵啵！啵唧啵唧。”

——太好了！我这就去拿珍珠过来。

“等等，娜娜莎，”叶闻笙连忙叫住了它：“这一次来，我想要的并不是珍珠。”

“啵啵？”

你不想要珍珠吗？

娜娜莎倏然停住了，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不住地看着叶闻笙，看样子似乎是有些紧张。

除了珍珠之外，娜娜莎有点儿想不出它们人鱼一族还有什么对人类有吸引力。在找到新的田地之前，叶子的蔬菜可是它们唯一的依靠了。

“嗯，”叶闻笙点点头，在娜娜莎的表情变得愈发忐忑之前开口：“我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些事情。”

娜娜莎脑海中在那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种猜测，嘴巴紧张地抿起来。

但叶子对它们这么好，帮了它们这么多，还帮忙解救了好些人鱼伙伴，应当不会让它们去做什么太过危险的事情。

“啵，啵啵！”

——好，你说吧！

叶闻笙举起手，将一只浅蓝色的、刻着水波花纹的圆珠展示给它看：“这是避水珠，把它放在海水里，它就能创造出一小片没有海水的区域。”

旁边的洛洛西兴奋地说：“啵啵？啵啵啵唧啵唧？”

——没有海水？就好像我们到大地上了吗？

娜娜莎点点头，好像听懂了。叶闻笙继续说：“我这里有一些……一些像是珍珠一样的小丸子，需要你们帮我把它放到瓶子里装好。”

她尽量使用人鱼们听得懂的话来解释：“但是这些小丸子不能碰到水，所以得一直用这个避水珠保护它们。”

“不过，避水珠是很宝贵的，我只有一颗，你们可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

这个任务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可怕，娜娜莎拍拍胸脯，高兴地答应了。一旁的洛洛西则欢呼起来，似乎是觉得这像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这个避水珠听起来很像是古装电视剧里会出现的灵宝，给人一种要往里输入灵气它才能起作用的样子。

但实际上这颗圆珠上头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把按钮按进去就可以使用它。

叶闻笙想要先试一试这个避水珠能够产生作用的范围，于是先让娜娜莎接过避水珠，将它开启试试。

避水珠落在海水中，珠面上的波纹与海水似乎融在了一起。片刻之后，一道浅白色的半透明圆形屏罩慢慢展开，如泡泡一般。

那屏罩所包括的区域并不大，但放下叶闻笙所带来的这些桶还是绰绰有余。

她放下心来，让娜娜莎将避水珠移到车旁边，招呼着西斐尔：“小西，来帮我把这些桶抬出窗口。”

这个窗口够大，装着药丸、药瓶的桶可以直接从窗口里丢出去，沉进避水珠所创造出来的屏罩里。

西斐尔说了声“好”。

他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因为车厢的高度而不得不稍稍弯腰。白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他的眼，只见侧脸挺拔的鼻梁与微微抿着的唇角。

头一回又有人类出现，娜娜莎下意识看了一眼。

西斐尔恰好抬起头来，而在那一刹，他的面容映入了人鱼水蓝色的眼中。

娜娜莎瞪大了眼，嘴巴张成了圆圆的形状。

“啵啵……啵啵啵唧？”

光明……光明祭司？

第111章

从温蒂尼星回来的时候，叶闻笙一直在注意西斐尔的表情。

深海中的人鱼认出了他，称他为光明祭司。即便早就猜测到人鱼们大约就是艾卡西亚的鲛人，在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的时候，西斐尔仍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车厢窄小，那个时候，叶闻笙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

花园与别墅在车窗外显现，他们回到了初始区域，西斐尔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垂着眼睛，视线焦距虚虚地落在某一点上。

叶闻笙有些担心，解开安全带后倾过身去，歪着头看他。

“小西，”她问：“你没事吧？”

西斐尔回过神来。

在迷茫之中来到了陌生世界的鲛人终于见到了熟悉的故人。困惑、不安、害怕、恐惧，积压多年的情感喷涌而出，急切地询问他故乡究竟怎样了。

“虽然那时候我们的海域中出现了许多可怕的怪兽，但我们从未想过离开那里……”

被称为“人鱼之心”，广受人们追捧的珍珠坠入海底沙中，人鱼长老的悲伤感染了身侧年幼无知的小人鱼，令他有些不安地咬住手指。

她的口音已经变化，问：“光明祭司，艾卡西亚现在怎么样了？我一直很想回家。”

——大家都说，您是艾卡西亚的守护神。您能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那么我们的故乡一定没事吧。

海底人并无自己的文字，成年海底人的智商与艾卡西亚的少儿无异。那一位人鱼长老便那样看着他，眼中饱含期待，希望他能够带来好的消息，带着他们回到故乡。

西斐尔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得知故土毁灭的那种痛苦，他已经承受过了。他深知那种感受能够对生灵带来怎样的痛楚，也不愿看见曾与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生灵遭受这样的苦难。

只是他无法改变那一切。

“我没事。”他回答，掩去眸中的波浪，语气平静地说：“不必担心。”

“真的没事吗？要不然我和班辛说一声，让你多留几天，你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不必，”

精灵抬起眼，似乎有什么在那金色的眼中沉下，缓缓沉淀成一片无人能够解读的情绪。

“我想早些解决完这一切。”

早些解决完这一切，就能早些前往你所在的世界。

或许只有同样经历过最为惨痛的失去的生灵才能够明白，他们心中永远筑不起可靠牢固的城墙。

仿佛在盗贼肆虐的村庄中拥有一座摇摇欲坠的屋子，木门上不了锁，窗户裂开缝隙，每当有脚步声从屋外响起，便不安地怀疑那是即将到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