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番外(6)

作者:蝗蝗啊 阅读记录

含喜匆匆找到柯嬷嬷,嬷嬷虽被皇上派来掌管冼尘殿一切事务,但她平常是不常出现在娘娘面前的。见含喜慌张的样子,柯嬷嬷略有不满,沉声道:“真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这样跑来,话还能说利索吗?还是心不稳,说吧,怎么了?”

含喜顾不得嬷嬷的批评,赶紧道:“娘娘洗漱后,非要穿以前的一件旧衣。”

柯嬷嬷看着含喜不打断不插嘴,到真是做到了一个稳字,只是眼露疑问。

含喜马上解了惑:“那件衣服是正红色的。”

柯嬷嬷脸色一凝,她就说,这位出了名的作娘娘,怎么可能一个月都不闹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找事了。

若是前朝,穿红完全没问题,只要不是人家的丧礼上穿,没人管你。但本朝就不行了,前朝尊黑,皇室的御用颜色是金与乌,到了本朝,改了此项规制,改尊红与银。是以,红色只能帝后着身。

若是贵妃娘娘在自己的院里穿穿,凭她的恩宠,谁也不会多嘴传出去,可今日是什么场合,她要代表皇室送清香姑娘出嫁大将军,这样瞩目的场合,这一身逾矩的红,是要刺了谁的眼,打谁的脸,总之最后还是要落在皇家的脸面上。

柯嬷嬷被皇上派到这里来,就是防的这个,让她规束着贵妃一些,不要再像前几年一样,闹得乱了宫中的法度。

柯嬷嬷问都没问含喜怎么不拦着,她的行事风格向来干净利索,从不说废话,知道含喜拦不住,自然也就不会问。至于详情,待她到了屋中见了娘娘,自然就知晓了。

还没等柯嬷嬷进屋,娘娘就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身的正红,着实违了规制。

嬷嬷施礼后道:“娘娘可是要穿此衣出去?”

王承柔:“是的。”

柯嬷嬷跪下道:“娘娘不是不知,这颜色后宫中只有皇后娘娘能着,今日是清香姑娘的好日子,您何必呢。”

王承柔展了展袖:“这件衣服是我还在闺阁时,不,是我还不认识皇上时就穿的,穿了几年到了新朝,竟是不能再穿,变成了只能皇后穿的颜色,好荒诞啊。嬷嬷你知我一向爱红,后来新例出来后,我的那堆红衣全都作废了,只这件被我珍藏了起来,我穿它只是想起来那时的我。你也不用再劝,这事吧,若你请得动皇上来禁我,我就听。嬷嬷上了年岁,经不得这么跪,没意义的,起来吧。”

这番话说得柯嬷嬷一楞,她对这位娘娘的作风颇为熟悉,习惯了她针尖对麦芒的风格,被她现在这副淡漠的样子弄得一时不习惯,竟被说得哑口无言。

柯嬷嬷把手一搭,一旁的含喜马上把她扶了起来,柯嬷嬷肃着张脸,道:“娘娘若执意如此,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皇上怪罪下来,冼尘殿一众皆领罪就是。”

瞧瞧,这就是皇上身边倚重的奴婢,他用得顺手的人。王承柔心里想,不会怪责你们的,我自不会自恋到,以为我的死可以引起多大的震动,但毕竟是一宫之妃自戮,应该不会有人会注意她死时衣服的颜色。

她说过,冼尘殿不会再死人了,除了她。因为只要她死了,冼尘殿也就只是冼尘殿了,这座历经前朝二百年的古殿,也会回归它的平静。

第5章

“娘娘这是做什么?”清香见娘娘一身正红出现,也是一惊,再一细看,发现这衣服十分眼熟,“这是那件衣服。”

王承柔:“嗯,是那件。记得你为了这件衣服还跟清心闹了一场。”

忽然提起清心,两人都楞了,还是王承柔先转了话题:“让我瞧瞧你,新娘子。”

只见清香一身棕红,两人比着,倒像她更喜庆一些。王承柔叹气道:“唉,都怪我,当年若是不跟皇上闹,让他有心惩治我,明知我爱正红,却把皇室大服规制改了,就为了恶心我,累得全天下的新娘子在出嫁这天连身正红都穿不上。”

自皇上改了规制,只新娘子的嫁衣可以与红色沾点边,退而求其次,变成了统一的棕红。

“这也很好看啊,很沉稳大气。倒是娘娘,怎么想起穿这个?”

王承柔面上点头,心里想,好什么看,像是干了多日的血迹,乌突突的。她道:“就是想穿了,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的。”

清香心里也是复杂,很长一段时间里,娘娘没有了以前的鲜活气,整日病恹恹的,身子又着实健康的很,并没有疾病缠身。如今看她一脸斗志地穿着能气死皇后的衣服,好像以前的贵妃又回来了。

清香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到底该是劝着娘娘点儿还是随她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

最终,清香吞下话头,由娘娘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在马车启程前,清香手里多了个东西,娘娘说:“是钥匙,昨天答应给你的。到了地方再看,在那边想我了,就每天拿出一样来,只要东西在,咱们的情份就在。”

清香哭了,哪怕花了妆她也忍不住,她从姑娘十岁起就在身边侍候,如今一晃十二年,下个十二年里不知可否再能相见,种种情绪上了头,自是先哭了再说。

娘娘却没有哭,其实她们娘娘私下里,是极爱哭鼻子的,只不过从小在外的形象太过霸道,人缘不好,所以,她从来不在外面哭,才不给外人看笑话。

这一次也是,送亲的队伍里不光有她,还有一大堆人,她们娘娘肯定是不会哭的。

清香握住钥匙,随着马车的移动,王承柔松开了她的手,清香最后喊道:“姑娘!珍重。”

谁会不想哭呢,但王承柔从小的毛病,太过要强,她硬生生忍住了。望着马车越走越远,走过宫二门,然后出了宫门。王承柔心里空了一下,她身边最后一个亲近之人也离开了,现在这宫中只剩她自己了。

都说皇上是孤家寡人,其实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家,论起来整个后宫都是他的家人,他那些奴婢、御卫军也是跟了他好多年的,情义同理清香与自己,自是不会差。所以,他家人那么多,忠仆也不少,他怎么会是孤家寡人。想想还是自己可怜。

从关系上说,皇上该是她最近的人,但其实正好相反,他现在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他早就不是她的夫君,更不是她的家人。结束这份可怜的人生,什么要强,什么傲骨,她早就没了,她累了倦了,她要去找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她的爹娘。

王承柔慢慢转身,不紧不慢地往回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身后站了好多人,竟然还有长在皇上身边的亲卫,管青山。

走出两步王承柔就明白了,这是皇上在防着她,他想什么呢,这皇宫固若金汤,她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下跑走,再说她也不能连累了大将军与清香。

她抬头向内宫的高墙望去,世上哪还有比宫中高墙更为坚固的,她当然没有翻越它的本事,但她却有从上一纵的勇气。

越过内宫这道门,身后的亲卫与兵士不见了,只余冼尘殿的奴婢们跟在她身后。

王承柔没有回冼尘殿,她溜达到了花园,这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柯嬷嬷腿脚一直不好,虽是在园中走走停停,但她也有些疲了,可主子不说回,她就得板生地站着,妥贴地跟着。这不是在宫中受到的教养,而是在皇上登顶之前,丞相府里熏陶出的气度。

终于娘娘肯往回走了,但她在叉路上停了下来,望着内高城墙,她说:“我想再看看,还能不能看到清香的车队。”

她说完,直接爬上了城墙。这可要了柯嬷嬷的命了,娘娘也善解人意,回头对她说:“嬷嬷在下面等吧,我就上去看一眼,若是看不到车队,马上就下来。”

其实柯嬷嬷是不想她上去的,但她实在是逛园子逛乏了,懒得再废口舌,反正这位娘娘想做的事,别管做不做得成,她都要试试。一贯秉承不说废话的原则,柯嬷嬷沉默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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