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一个怀疑被证实了，原本种在心上的不安被无限制放大，他浑身都在轻颤，脸上的肌肉更是不可控制地抖动着，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

“其实，你就是现实中的宫傲寒，是不是？什么从小说中来，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宫傲寒抬眸看他，一双黑眸中情绪复杂。

“我早就知道……上次我问你咖啡里要加什么，你说什么都不放……”纪秋白说着，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对，那个宫傲寒喝咖啡喜欢加奶加糖，他的生活秘书小周曾经告诉过我，我还嘲笑过他一个大男人喜欢加奶加糖……直到后来我明白，他早年失去了母亲，父亲又不爱他，他心里其实是很苦的，如果咖啡不加点什么，也就太苦了……”

纪秋白说到这里，眼眶泛酸，眼泪禁不住溢出眼睛来。

宫傲寒听了，忍不住伸手捉住他的手臂，眼里波澜壮阔：“秋白，真的，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不要分得这么清楚，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不对！”纪秋白猛然甩开他，像是崩溃一般，眼眶更红了，“你不是他，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你不要再骗我了，我求求你，我只是想爱他，哪怕得不到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我也认了，求你不要再让我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了好吗？我的心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宫傲寒见他这样伤心，比之前自己抢柚柚的时候还要绝望，心下疼得一抽一抽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秋白，你听我说，我真的和小说里的宫傲寒是同一个人，因为你在体验小说的时候，是不可能存在两个我的，当时我也被裹挟进来扮演小说人物了，就像小说里的顾深和现在的顾深，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经历不同，生长环境不同，所以有不同的遭遇和性格，我也一样啊！”

纪秋白闻言，呆住了，眼眶含着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宫傲寒。

“你想想看，你在现实里见到顾深的时候，顾深会有小说里的记忆吗？他也没有，对不对？因为这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他不可能会保留那个世界的记忆，但是会对你有隐隐的好感，我也是，我不记得你，可是我对你有好感，甚至觉得你就应该是我所爱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宫傲寒语气急切地向他解释道，似乎恨不得将这一切变成画面演示给他看，好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他抓住纪秋白的肩膀，黑眸爱意与温柔并存，“秋白，我也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纪秋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的记忆呢？为什么你会有小说里的记忆？”

而且，第一次以小说里的宫傲寒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真的非常真实，几乎以假乱真！如果宫傲寒是现实中的人假装小说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像？

第125章 系统自杀

宫傲寒望着纪秋白，耐心地解释道：“秋白，你是小说的体验者，所以你有记忆，我们都是NPC，没有自主意识的，在小说世界崩塌之后，我们也就烟消云散了……在你拒绝我，认为我和小说中的宫傲寒不是同一个人之后，我去问了你的系统，问她有没有可能把虚拟世界的NPC的记忆和感受全部都给我，她说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

纪秋白下意识问道：“什么前提条件？”

宫傲寒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最终还是开口说：“嗯，系统自杀了。”

“什么？！”纪秋白低叫道，满脸震惊和疑惑，“什么叫自杀？”

系统……也能自杀吗？所以这些天以来，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是因为……自杀了？

纪秋白伸手抓住宫傲寒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快说，她到底怎么了？”

“虚拟世界里人物的记忆和感受其实是一段极其复杂、数据量巨大的程序，它与小说世界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把其中一个人物的记忆和感受全部都复制出来，再让我以体验小说的方式重新演绎一遍，工作量非常巨大，系统的程序本来已经破碎不堪了，再要进行这样的操作……她以自杀式的操作把小说里宫傲寒的记忆和感受全部都让我体验了一遍，结束之后，能量彻底用完了，程序也彻底崩溃，成了一堆乱码，她这个系统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时间和空间里。”

纪秋白其实并不太理解宫傲寒的话，可是他大概听懂了——系统用自杀式的方式把记忆都给了宫傲寒！

可是宫傲寒……

宫傲寒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秋白，我拥有两个人的记忆，我很混乱……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小说里，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现实中的宫傲寒，所以很多时候常常露出破绽。但是我是很努力地想继续当你爱的那个宫傲寒的……”

纪秋白注视着他，心一下乱了。

宫傲寒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U盘，把U盘塞给纪秋白：“秋白，这是系统消失之前留下的一段音频，指明了要给你的，我没有点开来听过，你自己听一下吧。”说着，他起了身，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还是喜欢那个纯粹的小说中的宫傲寒，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觉得好，我也怎样都好。希望你想清楚之后，给我一个答案。”

说着，转身离去了。

纪秋白拿着U盘，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自己……到底想怎样呢？

……

“儿砸，在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和你永远地说再见啦，我不属于你们这个时空，准确点说都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系统是我和你联系的唯一纽带，不过现在系统已经彻底完蛋了，我和你也就缘尽于此啦。”

“先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莫名其妙地让你去体验小说，本来可以让你在小说世界里幸福一辈子，可是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又贪图顾沉的钱，结果把事情给搞砸了，害得你带球跑……后来还骗你去追现实中的宫傲寒，害得你伤心，这些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弥补，我一定弥补你，可惜做完这些我就要离开你啦……”

“然后我还要跟你说宫总，宫总真的是个好攻，真哒，他为了你，特意来找我，让我把小说里的宫傲寒的记忆让他重新经历一遍，你知道，所有的记忆经历一遍，包括那些痛苦和悲伤，是多难的一件事吗？他带着现在的记忆，重新活了一次，那漫长的二十多年，他重新体验了一遍，只为了当那个你喜欢的宫傲寒……所以我觉得，他是真的很爱你，想弥补你，我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也不能劝你了，希望你自己看开一点，早点接受他，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他了……”

“我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让你的人生彻底回归正轨，你一定会很高兴吧？以后也不会再有我这个烦人的声音时不时出现啦……唔，说了这么多，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再说一句，秋白，要幸福哦，再见，么么啾~”

系统的声音很欢乐，可是纪秋白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眼眶发酸。

最开始的时候他去体验小说，当然充满了不情愿也厌恶过系统，可是渐渐到后来，他爱上了宫傲寒，也开始接受系统，把系统看作朋友……他从来没有真的怨系统把这件事搞砸过，他知道，世事变迁人世无常，人生是不可能像小说系统那样可以随意控制的，小说系统崩溃，宫傲寒消失，他都接受了，包括后来系统骗他去追宫傲寒，他也没有怨恨系统，毕竟他自己当时也太过想念宫傲寒，急切地想和宫傲寒再续前缘……

还有宫傲寒——

他不知道带着现有的记忆，把小说里的宫傲寒那28年的人生从头到尾都体验一遍是什么感受，可是他想，那一定非常的漫长难熬，去体验另一个人的人生，还不能做任何改变，只能沿着既定的程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