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他的话，就离开姜家，离开他。”秦翰说，“否则，你是姜家人这个事实迟早会被发现。”

“到那时候，你说，他该怎么办？”

雨水冰冷无情，狠狠地砸向街上一道幽魂。

湿发紧紧贴在林清宇的额上，他却无力拂开。

也许他早就该意识到，姜明珏下垂的眼角，饱满红润的嘴唇，都和小时候家里抽屉里藏着的艳丽女人相似。

那是夜店最漂亮的公主，还完债后嫁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却不幸死于难产。

而那个男人也确实爱她，只不过，这种爱是阴私的爱。

林清宇苦笑了一声，冷冰冰的雨落在他的脸上。

和泪水混作一体。

他的爱，在这一刻之前，也确实是阴私的。

姜明珏在卧室里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前才有了点动静。

姜明珏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朝门口奔去。

入目的却是秦翰那张冷酷的脸。

姜明珏顿住脚步，向他身后张望着。

秦翰知道他在找谁，冷冷说：“他已经走了。”

姜明珏愣住了，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实的，都满心震惊，“他走了？”

他还以为林清宇至少会过来和他见上最后一面，没想到林清宇竟然就这么走了。

姜明珏抬起脸来，眼中发红，一言不发地挤开秦翰，朝外跑去。

雪白的丝袜直接踩在了门外的地上，脚底都被踩脏了。

他闯进了电梯，飞快地按下关门的按钮，秦翰却比他还快，皮鞋挡着就要关闭的电梯门走了进来。

姜明珏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只静静站在电梯间一角。

秦翰也不说话，挡着电梯间的监控，不让监控拍到姜明珏穿着裙子的样子。

停车场一到，姜明珏都冲出电梯，朝林清宇停车的地方跑去。

看见林清宇的车还停在原地，他立刻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秦翰：“他根本没走！车还在这里！”

秦翰却绕过他，从前挡风玻璃上拿起一张纸条。

姜明珏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立刻跳起来夺走他手上的纸条。

上面是林清宇的笔迹。

写着：“对不起。”

姜明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却见一滴又一滴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破碎在纸条上。

细细的，像幼兽受伤发出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他缓缓蹲了下来，裙摆落在脏污的地上。

秦翰也蹲了下来，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姜明珏面前——一双小熊拖鞋。

姜明珏脸上还挂着可怜兮兮的泪痕，仍愤怒地把拖鞋踢走。

秦翰盯着被踢远了的鞋，所有黑暗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仍在苦苦抵抗着。

“明珏，乖，穿上鞋。”他说道。

“我不！”姜明珏猛地抬起头，重重地推向秦翰，“都怪你，他才会离开的！”

他几乎是呜咽着说道：“我不要和你订婚了，我要和你取消婚约！”

那一刻，维系着理智的那一根线终于绷断了。

第32章

秦翰突然抱起姜明珏，箍着他的腰，将他定在了自己身上，任凭姜明珏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挣扎间，束在姜明珏腿上的丝袜掉在了地上，秦翰却看也不看，就跨了过去，又进了电梯。

姜明珏被他顶着，有些难受，很快就没了力气，不能再挣扎，只能静静地抽泣。

不一会，电梯就停了下来。

姜明珏意识到不对，他住在几乎接近楼顶的楼层，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等到秦翰走出电梯，他看见了熟悉的环境，才意识到秦翰直接把他带到一楼了。

“秦翰！你做什么？”见秦翰正往外走去，不知要带他去哪里，姜明珏又挣扎了起来。

这次秦翰把他从肩上放下来了，换做公主抱，一手穿过他的膝窝，紧紧钳住他的双腿，另一只手则架在他背后，这个姿势要比刚才那个舒服得多，却还是挣扎不开。

一辆车停在公寓外，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为他们打开了车门，姜明珏就这么被送进了车里。

姜明珏一被放下，就奔向车门，但车门已经被锁住了，另一头又坐着秦翰，他只能把自己缩在离秦翰最远的角落。

秦翰却没有在意他的动作。

他颤着手，想拿出口袋里的药瓶，却害怕吃药的动作会吓到一旁的姜明珏，便把手按在车门上，指尖都发白了。

接着这个力道，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冷静。

离开的司机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掉在地下停车场的拖鞋和丝袜，递给秦翰。

秦翰一手握着丝袜，另一手把拖鞋放在姜明珏脚边，“穿上。”

姜明珏缩了缩脚，用这个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秦翰抬起头看他，那双通红的眼猝不及防暴露在姜明珏面前。

眼中像是困着一头凶兽，随时准备挣开束缚，将面前的姜明珏吞吃。

姜明珏被那双眼吓得僵住了身体。

秦翰却没说什么，俯下身去，亲自将姜明珏的脚塞进拖鞋里。

这一次，姜明珏没再躲避，只在被他碰到丢失了丝袜的脚时，敏感地蜷了蜷脚趾。

司机直接把车开向了那栋秦翰赠送给姜明珏的别墅。

姜明珏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几乎忘了这栋别墅的构造。

只隐约记得，上次过来时，别墅里有很多佣人，这次却一个也不剩了。

偌大一座别墅，只有寥寥几盏灯开着。

姜明珏一点也不想和秦翰面对面，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一进门就凭着印象朝楼上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逃去。

秦翰像一道鬼魂，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只在他进错房间时悠悠地提醒了一句：“不是那间。”

姜明珏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他便解释道：“那是我的房间。”

可是这间房间乱糟糟的，衣服、书本、垃圾都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床上，哪里像是向来洁癖的秦翰会住的地方？

姜明珏抿了抿唇，没有多问，径直向一旁的主卧走去，一进门就把门锁上了。

姜明珏踩着拖鞋走进卧室，复杂地看了看这间卧室，和他在姜宅的卧室布局几乎如出一辙。

门外，不紧不慢的皮鞋踏地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前。

秦翰的声音响起：“明珏，我把我的房间通向卫生间的门钥匙给你，你把门锁上，我就进不去了，去卫生间洗个澡再睡吧。”

他通过门缝塞了一把钥匙。

姜明珏盯着地上的钥匙，这才缓缓记起他那时候排斥这栋别墅的原因是什么。

无处不在的受控感，一点私密空间也不剩。

对于放养着长大的“姜明珏”来说，这种控制欲无疑是恐怖的。

不过对于他本身来说，其实也还好，毕竟缠绵病床之时，要是没有个人一直盯着他，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只不过没有人愿意一直盯着他罢了。

他捡起地上的钥匙，依言锁了秦翰通向卫生间的那一扇门。

打开衣帽间，原本空无一物的衣帽间满满当当地塞了不少衣服，都是按姜明珏的尺寸做的，也都是他最近喜欢的样式。

看来秦翰虽然不去他的公寓找他，却仍暗中偷偷地注意着他。

他脱了身上的衣物，香喷喷地洗了个澡，换上秦翰准备的睡衣。

睡前，他想到秦翰的控制欲，在卧室内环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几个藏得不那么隐秘的监控器。

姜明珏心里叹了叹气，但实在是太累了，就窝进了被窝。

但闭上双眼，就记起林清宇的突然消失，以及秦翰的狂怒。

任务已经判定成功了。

对于原文曲折纠结的剧情，如果只是隔着纸面或是屏幕去看的话，他会皱眉头，下次再也不看相似的小说。

但现在他就身处这样的小说中。

姜明珏像睡着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