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09)

作者:玛蒂尔答 阅读记录

“干干净净的女儿家,入了这紫禁城,也成了害人性命的狠毒之人……妾身已经无所留恋了。”

“春眠……”

他是在忏悔么?

到了将要分别的时刻,竟差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朕会将你与乌仁图,其其格合葬,你不会孤单的。朕与你都没得选,春眠,那时朕也不懂。

这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是彼此之间的一世,宋春眠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王爷……王爷……”她唤着的是从前雍亲王府中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子。

“我昨夜又梦见女儿了,我总梦见其其格长大的样子……”

雍正在她的床榻边沿坐下来,回忆起过往亦心如刀绞。

所有的安慰都没有用处,他知道的,因为失去女儿他的心也在滴血。

他一直都安静地等待着,等到她终于把心中的悲伤消耗干净。

已经不会再产生了,蜡炬成灰,余下的都是旁观者的眼泪。

宋春眠不再怕冷了,他们一同坐在院中,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

“在雍亲王府过了半生,搬到这朱红墙里真是不习惯。”

红墙金瓦,看了八年,也还是不习惯。

不喜欢。

她没有靠在他肩上,就像那一日的马车里,两旁都有坚硬的东西强迫她不低下头。

“王爷送给妾身的这支簪子,妾生想用来当作陪葬品。妾身还有一张有一张其其格长大的画像,也要用作陪葬。”

那是她让画师根据其其格刚出生时的画像想象出来的,它也陪了她三、四年了,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她说什么雍正都会点头,于是她又说:“对宁嫔好些吧。”

没有缘由的。

雍正的身体僵了僵,没有应承下来。他忽而明白了很多事,尽管也仍旧有很多事不明白。

他也问她问题,“春眠,你为什么那么恨纳耶岱呢?从潜邸到入宫,你们分明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不会相信纳耶岱说的,是因为她不愿意到他面前为他的两女儿求封号。

“妾身不恨她。”宋春眠下意识地这样回答,又很快改口,“这宫里谁不恨她呢?”

他们都安静下来。

“王爷和女儿都喜欢听妾身唱昆曲,妾身最后唱一次吧。”

日出的时候,在感觉温暖的时候,宋春眠重又开了口。

“无主春飘荡,风雨梨花摧晓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偏离

婉襄踏进勤政亲贤殿的时候, 雍正正和往常一样在批奏章。

分明知道是她来了,却连头都没有抬,仍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密折之上。

婉襄行过礼, 便自然而然地在一旁的长榻上坐下, 获萤为她奉上来的茶都已经换成桂圆红枣枸杞茶这样益气补身的,可惜她并不如何喜欢喝。

浅尝过一口, 婉襄便直勾勾地望着雍正,期待着同他眼神相接的时候。

然而她望了他半晌,他就像是全无知觉一般,一刻也没有如从前一般抬起头, 望着她笑一笑,或者是说些什么。

已经有五日了。一连五日, 他待她都是这样冷淡的。

婉襄轻叹了一口气,问他:“四哥不问问我过来勤政亲贤殿是做什么么?”

他在这时也仍旧没有抬起头, 不过好歹回应了她的话, “朕近来很忙。”

她以为他只会说到这里了, 片刻之后却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

“朕近来准备修改官员顶戴,又临近年底预备回宫,前朝杂事颇多, 因此很忙。”

意思是,他并不是故意不理会她,故意不回到万字房中休息的。

婉襄的心软下来, 把她的问题问完整, “我今日过来勤政亲贤殿找四哥,只是想问问, 宝华殿里那五千卷《白衣观音经》都念完了吗?”

下一刻雍正便抬起了头, 无畏惧地同她对视着, “你方才说什么?”

婉襄知道他是欢喜的,坚定地将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问问四哥,宝华殿里那五千卷《白衣观音经》都念完了吗?”

《白衣观音经》是祝祷有孕的妇女顺利生产,胎儿平安的。她这样问他,他当然能够知道她的意思。

雍正很快就笑起来,将她也纳入他眼中的星芒。

“便是日日不眠不休,一日也念不完一千卷,婉襄,你也该给那些僧尼留一条活路。”

婉襄很快就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这几日四哥在勤政亲贤殿中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吃药?”

他握着她的手,“从那一日起……朕都没有什么胃口。大病过一场的人,不敢再不好好吃药。那么你呢,婉襄?”

她已经开始有妊娠反应了,但好像也就是那一日因为劳累而格外难受。

“这几天都还好,按着刘太医的嘱咐适当地进补,睡也睡得很好。”

“没良心……”

他下意识地这样斥责她,末了又改口,“这样才好,女子有孕不易,朕也害怕你会太辛苦。”

提及这件事,或者是念及婉襄那一日的表现,他的情绪还是淡下去。

他不敢再追问什么了,尽管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婉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尽量地用一些话题来逗引他开口。

“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女孩,都说女儿像阿玛,若是生得像四哥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

雍正没有开口。

婉襄继续道:“刘太医说,我大约会在四月底的时候生产。”

“那时候刚刚进入夏天,天气不冷也不热,相比于炎夏和冬日,大人和孩子应该都能少吃些苦头。”

雍正仍然没有回应她什么,目光盯着密折,却也根本就没有落笔的意思。

“如果当真是个女孩,我希望四哥不要给她任何的封号。就只让她做一个寻常的小姑娘,或者比旁人更富裕一些,就足够了。”

这样的话语,雍正不会再不回应她了。

“为什么?”他皱了眉,像是已经开始为这个孩子将要遭受的不公的命运而抱不平。

她知道她这样说可能会让他伤心,但这是保全这个孩子唯一的办法。

“四哥亲生的公主……唯有齐妃的和硕怀恪公主养到了成年,其余的都……”

年少夭折。

懋嫔一生的心血都流在流她那两个为足月便夭折的女儿身上。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走到了他身旁来,让他可以抱着她,听着那孩子此刻根本还探查不到的心跳。

“婉襄,你不再害怕了吗?”

此时有娠害怕,难道来日便秉承着弘曕一定会顺利出生的信念什么也不做吗?

婉襄坚定下来,“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只要四哥是欢喜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他被她的坚定所感染了,然而并不是全部,“朕当然是欢喜的,朕以为是你不高兴。”

婉襄低着头,望着他笑了笑,“我怎么会不欢喜,只是一时有些怔忡而已。”

爱新觉罗·弘曕是历史所有的,是爱新觉罗·胤禛和谦嫔刘氏所有的,而这个孩子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它的到来不是理智的,是她自以为伟大地去对抗历史进程所得来的产物。

都说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人身在其中渺小的就像一粒沙砾。

但每一粒沙砾都是具象的,她的情感是真实的,遵循本心就是值得的。

沙砾之下还有什么,她会保护它。

婉襄安静了许久,等到雍正终于把这几日他的抑郁消化完全。

再抬起头和她对望的时候,他说:“婉襄,你似乎总是和朕所期待的不一样。”

“以为你怯懦的时候,你在永寿宫中初次见面便说了那样的话;以为你抗拒朕的时候,你却又自己跑到了乾清宫里。”

“以为你只是包衣之女,没有读过什么诗书,你却又能引经据典地对朕进行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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