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不动声色问，“你要多少辆车？”

雷飙手指比划一个数字，“二十辆。我找几个弟兄一块合伙，只有二千大洋。生意好了，我会续定。”

秦无双默然，其实她接黄包车没有自行车要划算。

进价1500，卖90块大洋。自行车进货500，卖200大洋。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雷飙这人混黑的，不能得罪。

她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雷飙的要求，“没问题，一个月后会如期送到。”

送走雷飙后，秦无双陷入沉思，为什么两个世界的黄包车价格会如此悬殊。

照理说民国时期的黄包车是手工打造，应该更便宜才对。可是脚踏车的成本要远比黄包车价格更高。

她总结出一些区别，现代黄包车需求量不大，框架必须人工制作，无法量产。而现代人工成本很贵，间接导致黄包车成本高。而民国也是手工制造，价格贵在材料，而非人工。

如果她能将两个世界的优点相融合，会不会能降低采购价格？

她决定找个车行试一试。

秦无双招手叫了一位黄包车，问他知不知道哪儿可以定做黄包车？

还别说，车夫真知道。每一位黄包车都想拥有自己的辆新车。他们手里的车都是公司的，每天需要交份子钱。如果自己买一辆车，那这份子钱就可以省下了。他们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向导，哪条街有什么样的店铺，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无双当即坐上黄包车，让车夫带她去车行。

不到半个小时，车夫就带她到了城南一家上了年头的修车行。外面的广告牌经过雨水多年侵蚀，大半油漆都掉了色。有个老头坐在门口打磨木材。

看这木材架子，就知道做的一定是黄包车。

自打去年雷飙自己弄了一辆黄包车放在车行拉车，其他小头目眼馋，也拿出本钱找人定做。他们不知道秦无双手头有货，找的就是附近的车行。

车行自然没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

一辆黄包车值90块大洋，换成人民币那就是三万块钱。这是相当大的一笔钱，没有哪个车行不心动。费心琢磨也很正常。

木头架子可以手工制作，但是民国时期钢材昂贵，而车轱辘用的就是钢材，这需要不少钱，轱辘上的橡胶车胎只能从国外进口。

秦无双之前觉得黄包车便宜，其实这只是跟自行车相比。从本质来说，黄包车的价格也不便宜。因为它大部分可以国产，所以才比自行车便宜。如果它全部都从国外进口，也便宜不了多少。当然还有一点，自行车需要链条，而黄包车不需要。

秦无双仔细观察车行自己做的黄包车，外形上几乎一模一样。

她越看越满意。

老师傅打量她几眼，拿不准她的身份。

她一个女人看黄包车干什么？如果给家人买？可她的周身气质不像是穷苦人家。如果是给自己买，可她又是女人家。再说了她这身衣服比黄包车贵太多了。

秦无双跟问老师傅，“你们用的钢材和车胎要花多少钱？”

她这问题可是行业机密，老师傅就像触动了神经，警惕地打量她，“你问这些干什么？”

秦无双似是看不到他的防备，微微一笑，“我经常跑国外倒腾货物，船装不满，就想帮忙带点货。我看看带这车轱辘划不划算？”

这么说来，她不是竞争对手，倒是可以给他们车行供货，老师傅松了一口气，“车轱辘和车胎加一块就要五十大洋，日本货。咱们挣的就是辛苦钱。”

秦无双看着这车架都是木制，民国时期的木头便宜，除去人工费，他大概能挣三十个大洋。

秦无双问他现在做一辆黄包车需要多久？

老师傅正在用砂纸小心翼翼磨着木材，磨完后，他要将木头上漆，这样才能光滑透亮，他一边工作一边回答，“最快也要半个月。”

秦无双指着木头部分，“如果我让你们批量制作木架子呢？一次制作20辆，是不是可以快一些。”

老师傅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辆车要一百大洋，每次别人都是一辆辆定，哪有人一次做20辆的。我做那么多，回头没人买，那不是瞎耽误功夫嘛。”

秦无双理解地点了点头，这老师傅挣的就是自己的手艺。她笑道，“我正好有个单子，一次要20辆，我提供车轱辘和车胎以及车轴，你专门负责打架子。我给你四十个大洋，你看怎么样？”

老师傅终于放下手头的东西站起来，打量她好半晌，“当真？你莫不是诓我？我辛辛苦苦给你打出来，你不要，我可就砸手里了。”

秦无双没有责怪老师傅的不信任，她想了想，“那您就当我是从您这儿采购，我只要木架子。我付你一半的定金，你什么时候能交货？”

老师傅见她来真的，也不敢大意，掰着指头，仔细算了算，好半天才道，“你要是急着要，我可以把我几个徒弟叫过来。之前一直没活，他们去码头扛活了。”

秦无双点头，“我明天给你们送个样板，你们就按照我提供的板车来做。”

老师傅迟疑，“那我得看是什么木头。你要是用松木，那我就挣不着钱了。我看到木材才能给你估算出时间。”

秦无双一想也是，她还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头，“行。我明天给你拿过来。到时候也会给你定金。”

敲定这事，秦无双就先回去了。

翌日一早，秦无双将新买的黄包车送到车行。老师傅琢磨半天，似是松了一口气，“你这木头不是好货。行，我接了。”

秦无双点头，1500块的黄包车，还有那么多铁制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好木头。她问他多久能做好？“我这边等着交货，一个月就得做完。”

老师傅咂舌，“一个月？这也太急了。”

他是真的很为难，平时一辆车就得半个月，她一次要20辆，却只给一个月时间。时间卡得太紧了。就算把徒弟叫过来，也不行。得找同行。自古以来同行是冤家，他好不容易接来的大单怎么能便宜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秦无双见他一直纠结，似有难言之隐，立刻出声激他，“你可以将单子跟同行一块分着做，我以后都从你这边定。这么大的单子机会难得，你自己吃肉，也给别人喝汤，这样才能共赢。”

老师傅被她说得心动，狠狠心一咬牙，“行，就按你说得办。一个月我肯定给你做好。到时候你过来拿吧。”

秦无双付了一半定金给他，约定一个月后过来拿货。

老师傅给开了张单子，秦无双先行离开了。

第68章

二十天眨眼即到,老师傅按照约定交付了20辆车架子，秦无双将之与车轮配好试着推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问题。

秦无双毫不吝啬称赞老师傅手艺精湛，“以后我们可以合作。”

老师傅接过尾款，笑眯了眼,“没问题。以后有需要，只管找我。”

秦无双将20辆黄包车交给雷飙,他很爽快就付了钱。

又过去半个月,秦无双回乡下练枪，回来后,苏锦绣告诉她，有个洋人来找她,说是法国船到了，让她明天过去签合同。

秦无双问她衣服有没有做好？

苏锦绣颔首,“已经做了三万套，剩下的两万套十天之内肯定能完成。”她担心东家忙着别的事情把其余东西给忘了。

秦无双表示没问题，但是苏望亭这个翻译不在，她得找个翻译才行。

秦无双特地去了趟大学,找了两位曾经留过法国的教授,想请对方充当翻译。

她给钱痛快，两位教授对秦无双这样的民族商人很是尊敬，也没有拿乔,欣然答应。

翌日,她带着两位教授跟法国采购军人签了合同。

合同内容与之前签定的合同一模一样。

船会停留一个月,她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将所有物资全部打包上船。

秦无双自然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