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道理，我走上陆地后才明白，你猜是什么？”

陶然想起那些不甘寂寞而自绝于世的小家伙，再看看这个不以为然活得很好的老家伙，试着分析道：

“身体的消亡不是终结，灵魂的自戕才是永远？”

身边的男人看她一眼，笑得更加神秘：

“你说的也没错，但更重要的是。”

“当守护神是寂寞的，当杀神才是有趣的。”

“比如——”

比如什么？

然后，陶然见他凑得更近，声音也放得更低，似乎只对她一个人说出这个秘密：

“比如遇到有趣的人，就把她囚禁起来，不能让她跑了。”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刚才的伤感不翼而飞。

被当成人质的陶然面无表情，看着这位自以为笑得很邪恶的“杀神”，发出呵呵一笑。

一把推开他，一路瞬移到小屋，把之前做好的小鸟小兔小熊都收起来，对着跟上来的人说道：

“既然你想得这么透彻，想必也不需要我这个人质的安慰了。”

哼，她的礼物只送给幻境里的那个可怜小孩，就不给这个自大的“杀神”。

可陶然低估了这位“杀神”的手段。

“杀神”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个陶制小熊，轻轻眨眼——

然后变成小孩的模样，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努力保持冷酷模样的陶然：！！！

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连“浔姐姐”都能面不改色地演下去，更何况他自己的童年模样？

虽然知道他是演的，但看见那熟悉的脸，陶然还是心里一揪，屈膝跪坐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然后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这是她在幻境里一直想做的事，想告诉他，他的世界不会一直是黑暗。

化成小孩模样的“杀神”被抱住，不由得一愣，手上还被塞了什么东西。

是那个暖黄色的陶制小熊，就像外面的光一样，是当年躺在床上的他最期待的色彩。

不止如此，还有陶制的小鸟、小兔子……分别上了不同的颜色。特别是那只彩色的小鸟，捏得栩栩如生。

但和当年那只受他操控失去灵魂的彩色鸟儿不一样，这只陶制的小鸟虽然不会动，却主动到了他的手里，不会被他吓到，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如果是当年的他，或许还会对这鲜艳的东西抱有执念，可现在——

他觉得土灰色的小麻雀就很好。

一道雾气笼罩在那只彩色的鸟儿身上，彩色退去，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露出来。

那小麻雀的姿态也与众不同，一只爪子蜷缩起来，另一边的小翅膀则伸出来，像极了她在幻境里被无形屏障挡住，想进窗又进不去的模样。

见自己辛苦上色的彩色鸟儿变成这幅傻样的陶然：……？？？

这小孩你死定了！

见自己这个形态马上就要挨揍，“杀神”赶紧变回原来的模样，把那土灰色的小麻雀放好，自己则一溜烟地逃出屋外。

陶然追着出去，却见那个一直背对着她逃跑的人突然转身，自己一下子来不及刹车，撞进他怀里。

被那人抱着的一瞬间，诱惑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然，让我吃了你吧。”

这样她的灵魂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不消亡，她也不会消失。

那声音太轻，就像是一句梦呓，耳朵不太好使的陶然：“啊？”

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许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没事，让你吃了我也行。”

她现在还是比较喜欢当人的生活，如果强迫她变成和他一样的生物，只怕她会不高兴。

这句话陶然倒是听清了，只是难以理解。

什么叫“吃了他”？

下一秒，这位“杀神”带着她来到海边，问道；“想不想去看深海的景色？”

深海，是他化作虎鲸呆了很久的地方，也是他再次坚定要活下来的地方。

陶然也想见见这深海的景色，听说那里有能做衣服的海草，有能产珍珠的小贝壳，还有各种浅海不曾有过的生物。

当然，还是这个杀神独自修炼许久的地方。

带着希冀的眼神点了点头，陶然刚想问该怎么下去，就见对面之人化作一道雾气，冲入她的眉心。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那就去看吧。”

还没反应过来，陶然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倒向海面。

入水前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额上多出来一个东西，是她见过的水滴状印记——

但似乎，是蓝色的。

…………

入海的最初，陶然习惯性地扑腾了一下，但很快发现自己并不难受。

虽然已经潜下去比较深了，但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她周围，让她可以在海下自由地呼吸。

只是刚游了一段距离，马上就有熟悉的生物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那头雌性小虎鲸，见她没有戴避水珠，似乎以为她溺水了，想过来把她顶上去。

然后是小海豚，还有看似不疾不徐实则迅速漂过来的小水母。

那条小黑蛇好像也在，但游到中途似乎想起了什么，停在原处一动不动，像一截枯木那样往上浮去。

……所以她上次看到的那截枯木也是这个小家伙伪装的？

陶然原本对这种长条状的生物很是惧怕，但想起幻境里那条被斩断蛇头的小海蛇，不由得难过起来。

此时，伪装成枯木的小海蛇直挺挺地漂浮在水面上。

它本来正在这个地方玩耍，突然见小伙伴们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那个人类的位置不打对劲。

本打算游过去看看，但又发现那人类是清醒的，似乎还看到了自己。

灵机一动，像上次那样伪装成一截枯木，企图蒙混过关，却见那人类主动朝它这边游过来。

这这这怎么办？它现在开始逃跑的话会不会太晚啊？

已经想好自己回去会挨几顿打的小海蛇，见到的却是一条递到它面前的鱼——

是那个人类抓给它的。

犹豫着把那条鱼吞下，小海蛇忍不住摆动起尾巴。

哼，它就说，它们一族的独特美貌，这个人类是迟早会发现的。

看，那人类似乎很兴奋，身体好像都在微微颤抖。

…………

某位化作蓝色印记的“杀神”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即使这个小旱鸭子表达了对小海蛇的友好，但从她略微颤抖的身体上看，她对这种生物还是有本能的惧怕。

嗯，有点有趣。

陶然并不知道这位“杀神”在想什么，但的确，有些东西吧，即使心理上克服了恐惧，但生理上还是止不住，如果哪天让她在没有心理准备下摸到一条蛇，她觉得自己还是会吓一大跳。

很快到了一片特殊的海域。

那里长着一丛丛的长条状海草，在海里的时候呈半透明状，偶尔会变幻成各种颜色，摸上去丝丝滑滑的。

这种海草扎根在砂石密布之处，砂石上则是各种贝壳，听说会产各种颜色的珍珠。

刚好这位会做衣服的“杀神”说，他想再做几件衣服，陶然跃跃欲试地找了块石头上前，想用石头的尖部割断那海草。

可那海草十分滑溜，竟躲过了石头的攻击，连她的手都无法轻易抓牢。

额心的印记微微发烫，陶然感觉有什么操控起自己的手，然后一道水刃射出。

被水刃击中的瞬间，海草断裂开来，向上漂浮而去。

陶然手忙脚乱地把那条海草抓住，然后自己试着用水刃去收割。

等等，她为什么能用水系术法？就像她吞了一个水系修士那样——

原来入海前那句“吃了他”，真的所言非虚。

吃了个“杀神”的陶然开心地收集起材料，但她好像暂时没法用自己的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