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75)

作者:温泉笨蛋 阅读记录

正因为玫瑰会很快凋零,它盛开时的样子才显得珍贵,那些最叫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往往都伴着注定无可挽回的破碎。

曾经的池雪焰也并不认为,未来的自己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要共度余生的念头。

他一直觉得与自己的相处是独一无二的愉快,因为只有自己才最了解捉摸不定的自己,才知道玻璃杯放在哪个位置最趁手。

可在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水杯放错位置其实无关紧要,甚至更好,是一种与独处时的舒心截然不同的好。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

要是杯子不小心被他摔碎了,贺桥会说什么?

他猜,贺桥应该不会生气或责备,而是会主动去拿清理的工具。

在收拾碎玻璃时,他会像韩真真那样念叨着碎碎平安吗?还是像池中原那样抱怨被吓了一大跳?

池雪焰能猜到他大致的反应,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具体的细节。

那是要靠一个个悠长平淡的日子,才能一点点填补描绘的空白。

彼此一同度过的,真实而琐碎的人生。

无论如何——池雪焰想——他会在贺桥收拾完玻璃碎片以后,拉着他一起去买一些新杯子。

或许是一个,或许是很多个。

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会挑选什么样的杯子。

也不知道那时的贺桥究竟会说什么和做什么。

但他正在想象这些随风飘荡着的美丽未知。

不管这段关系是短暂,或漫长,结局是破碎,还是永恒。

他不确定,也都不重要。

池雪焰依然不清楚该如何准确判定爱情的到来。

他只是漫无边际地想象着一种或早或晚会发生的画面:地板上已经碎裂的玻璃杯,正在认真收拾碎片的贺桥,即将要去挑选新杯子的他。

爱像是一种能为庸常记忆赋予灿烂意义的游戏。

在极短暂的瞬间里,时间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倏忽交织在一起,使得空间有限的此今霎时延展成没有边际的海洋,波光粼粼的夏日海面上,他坐在船中央,看海风吹来极美的火焰。

那是壁炉里正燃着的火焰,橘红色跃动的风。

风轻轻送来身边人好听的温和声音。

贺桥看见站在床对面的人停下了动作,陷入长久的静默,便问他:“怎么了?”

被他叫醒,池雪焰才眨了眨眼睛,恍然般地收回思绪。

“我在走神。”

他的回答总是很干脆。

所以贺桥认真地问下去:“在想什么?”

“在想蓝色的海,白色的游艇,和被海浪摇碎的三个酒杯。”

他的思绪也总是飘忽不定。

比如毫无缘由地想起了和失恋的朋友去海钓的那一天。

贺桥没有再开口问,因为他知道池雪焰仍未说完。

他注视着对面被日光笼罩的爱人,上午的视野格外澄净分明,能清晰地望见灿金光线停泊在烂漫耀眼的发梢。

“还有,你给我打来的电话。”

池雪焰说到这里,蓦地笑起来,周身所有的日色便都隐没了。

“在最后道别的那一刻,我对你说,明天见,而你也对我说了相同的话。”

记忆缓缓流淌的同时,贺桥仿佛能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浓郁的倒影。

是那之中唯一的倒影。

从未共同生活过的主卧里,眸中盛着倒影的人语气轻盈,专注地凝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那一天很美。”

第四十四章

如果要给永恒找一个释义的话, 贺桥想,也许就是这一刻。

池雪焰笑着对他说,那天很美的这一刻。

很奇妙地, 贺桥几乎同时想到了永恒这个词。

因为他好像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

梦一样晶莹的回应。

但贺桥不敢确定。

在这种时候,人总是不确定的。

那是一种最美丽的不确定。

光线充盈的主卧里,站在对面的人讲完自己走神的片段,很快移开了望过来的视线,或许是觉得日光太刺眼。

回过神来的贺桥发现, 池雪焰似乎格外喜欢自己床头柜上的陶瓷糖盒。

他走到窗边合拢纱帘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糖盒开启的声音。

还有塑料糖纸摩挲的声音。

贺桥想象着某种可能发生的画面, 所以下意识地放慢了拉窗帘的动作。

雪白的纱帘渐渐遮住玻璃窗, 模样一丝不苟, 接缝里都没有漏出一点刺眼的光。

等贺桥再回眸时, 床头柜上的糖盒安静地紧闭着,与旁边的玻璃水杯保持着最初的距离, 仿佛没有被动过。

而池雪焰布置完了主卧, 脚步轻快地朝房门处走去,随口道:“客厅茶几也要收拾一下。”

他的语气平常, 声音听起来却跟平日里不太一样。

齿间绕动着坚硬甜蜜的糖果,有含糊湿润的味道。

就像贺桥猜测的那样。

池雪焰偷吃了一颗糖。

而且, 他应该很喜欢那颗糖的味道。

因为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光。

贺桥明明不爱吃甜食,可那颗存在于想象中的晶莹糖果,却为这个本该寻常的周末,赋予了别样的滋味。

吃过午饭, 韩真真准时来到了这个看上去温馨美满的家。

她一进门, 爽朗明快的嗓音响起, 同时还捎来一阵池雪焰最熟悉的香气。

“你们还没开始大扫除吧?平时打扫得不错, 现在看也蛮干净——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房子真漂亮,小月太会设计了。”

说着,韩真真朝池雪焰摇了摇手里的纸袋,里面霎时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糖炒栗子,吃不吃?”

这是池雪焰最喜欢吃的零食。

韩真真每次回家时,只要在路上看见了炒板栗的小摊,就会给他买一袋。

虽然今天来的是另一个新家,父母不在的家,她依然习惯性地买了。

池雪焰点点头,也很习惯性地接过来,承担全部的剥栗子任务。

以前是剥给自己和母亲吃,今天还要额外加上贺桥。

唯独同样爱吃甜食的老池没有这份待遇,毕竟父子俩之间经常以互相嘲讽为乐。

糖炒栗子是池雪焰从小吃到大的一种零食。

其实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他最爱吃糖炒栗子,所以母亲经常买,还是因为母亲经常买糖炒栗子,所以他才最爱吃。

日子一长,对人的爱与对食物的偏好融为一体,成了同一种难以割舍的习惯,渐渐模糊了因果。

韩真真也热情地跟儿子的另一半打招呼:“贺桥,你爱不爱吃这个?”

贺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笑着摇摇头:“小池爱吃,我该去做卫生了。”

这是几个月前池雪焰信口胡诌的婚后宠溺剧本:一切家务都由贺桥主动承担,包括给他提前放好洗澡水。

那时的池雪焰一想到未来可能要兑现这份胡说八道,还觉得太麻烦贺桥。

现在,他猜贺桥应该不会觉得麻烦。

而他也不想真的都让贺桥一个人做。

准备独自进行大扫除的贺桥走过池雪焰身边的时候,他主动道:“我陪我妈坐一会儿就来。”

爱人便侧眸望来,目光里有种和煦的温柔:“好。”

等贺桥走开,一旁的韩真真立刻凑过来,小声揶揄道:“哎呀,我们焰焰也有愿意做家务的一天。”

池雪焰刚剥好一颗栗子要递给她,闻言,动作顿了顿,当即干脆地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准备自己吃。

韩真真眼疾手快地抢走:“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不要这么小气嘛。”

两人一道窝在舒适的沙发里,前方是暖洋洋的壁炉,让心情也变得很柔软。

韩真真不调侃儿子了,这个家又是显而易见的保养得当,没什么可教贺桥的。

所以她开始问起身为母亲最在乎的事。

那些能证明儿子一直被爱着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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