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昭昭(双重生)(56)
她小步凑到谢延卿身边闻了闻,感叹道:“这是你做的吗?好香好香!”
谢延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案上,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说:“先去洗手。”
“好,就来就来!”
说着她欢快地朝外跑去。
谢延卿站在原地打量着被言云衿改造的屋内环境,身侧一直空着的衣柜里此时当着她平素常穿的衣服。
暖黄,翠绿,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白色的里衣。几乎全是绸制的, 看上去就像她的皮肤那边白净,光滑。
整个衣柜被填的满满登登,就像是谢延卿空了多年的心,如今终于有了承载和寄托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才从这个住了两世的院子中发觉出一点叫做“家”的滋味。
言云衿净了手回来时,没留意谢延卿眼底的情绪,自顾自的走到桌前拿起筷子,招呼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也过来一起吃嘛,一会儿冷了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想辜负这么好的手艺。”
谢延卿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坐在她身侧手法娴熟地替她盛了一碗面。
这姑娘想是饿的急了,她吃东西一向慢条斯理,今日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没过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
肚子填满之后,言云衿才从中发现
出些奇妙的滋味来。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熟悉。
她坐在桌前盯着那碗面看了许久,白色的宽面劲道爽滑,上面还漂浮着几丝她不认得的青菜。
这个青菜的味道和从前她吃过的不太一样,言云衿猛然发现问题所在!
这样的面,她从前也是吃过的,在她与谢延卿成亲的那一年她生辰的那一天。
言云衿还记得那天她父母亲朋齐聚羡云院,她忙着招呼着客人自己却是没吃几口饭。到了夜幕降临,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吩咐白竹去给她到外面寻一些吃的过来,那时白竹就端着这样的一碗面回到房间。
言云衿没多想,吃的也是狼吞虎咽。如今想来才发觉其中的其中古怪,那个时间里京城怎么还会有还在开门营业的商铺。
此时此刻,她盯着面前的面内心五味杂陈,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来,眼底也逐渐湿润起来。
谢延卿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怎么了?是吃的不舒服吗?”
言云衿抬手擦了擦眼睛,摇头道:“没有,热气熏到眼睛了……”
她见谢延卿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帕子,一手托住她得头,一手在她眼边轻轻擦拭,那般认真地模样,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宝物。
言云衿目光对上他的眼,看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影子,犹豫的唤道:“谢延卿……”
“嗯,我在。”
“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温存
言云衿说完这句话后, 将自己的手放置在谢延卿温热的掌心里,身子也向他在的方向倾斜,感受着从他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腕骨处时, 很明显地察觉到谢延卿身上轻微的抖动。
言云衿猛然间想起来他手腕处的陈年旧伤, 还有前世那触目惊心的镣铐之伤。
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就缩回了手,先前那些暧昧在此时烟消云散,言云衿慌乱地看着他的手, 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谢延卿将手翻转过来,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清瘦的手腕, 他伸出手回握住了她。
看着谢延卿下意识的反应,言云衿觉得有些无奈,其实重活一世对于他们而言能改变的事还是太少了些。
当她在慈宁宫再次醒来时也曾心怀大志,企图依靠自己对前世的记忆去改变家人的命运,如今却才发觉在这皇城之中, 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能改变的事更是少之又少。
就像谢延卿腕骨上的伤, 前半生奔波于生活和科举,本就留下病根。即使这一世他还未经历诏狱之苦, 可上辈子镣铐留下来的痛苦与真实的触感在记忆里却是愈发清晰,难以磨灭。
言云衿不敢再动,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原以为, 重活一世会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的......”
谢延卿道:“这样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言云衿看向他:“为什么这样说?”
“至少你劝住了言阁老,没有让他再次误入歧途,执迷不悟。”
言云衿低下了头, 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谢延卿的手背, 说:“我觉得...我真的不知道该拿我姑母怎么办了, 这几天我翻来覆去地将武安侯当日的话想了几遍, 倘若他说的不假,我姑母的确有谋逆之心,我即便再怎么努力我们言氏一族都没办法善终了。”
谢延卿沉默须臾,说:“我刚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这里,也在想为什么还要再辛苦这一遭,为什么不是让我在麓安惨案发生前醒来,让我有能力去弥补,去改变。而到了现在方才明白,很多事情其实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兴许我可以阻止麓安惨案的发生,可以在老师想不开时劝阻他,拉住他,但究其根本,除了这些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没了麓安惨案,还会有其他的冤假错案发生,依旧还是要牺牲一批又一批无辜之人。世家一日不倒,阉党一日不除,天下万姓就无一日安宁。”
听了这话言云衿突然有些认真地看向他:“谢延卿。”
“嗯。”
“你的老师、同窗、还有身边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不会因此怪罪于你,相反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她抬手虚虚地从他眉眼上抚过:“至于那些人,以后都会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我一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君子持身自当如你这般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民。”
“方才的话其实我还没有说完,即便重活一世很多事依旧是我很难去改变的,但我依旧对老天给我的这个机会心存感激,因为它让我能再来见一见你。”
谢延卿颇有些动容地看着她,又听见她说:“谢延卿,你相信我,这一世你绝对不会是孤单一个人,除我以外会有更多的人理解你的苦衷,愿意伸手相助。至于那些人,他们总会迎来属于他们的惩罚。”
说完,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地抬起他的手腕,说:“还疼吗?”
谢延卿摇了摇头。
“我其实...我也已经快不记得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从方才下意识的抖动中,言云衿还是可以看出诏狱给他留下的□□与精神的深刻折磨。
谢延卿侧首看了一眼窗外,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妍妍,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但其实这句话并没有带着疑问,更像是某种确认。
从他一进门,看着被塞得满满的柜子时,他就已经知道那个姑娘一开始就没有做着回去的打算。
不出意外,言云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快速地点了点头。又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飞快的站起身。
“我吃饱了我先过去洗漱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里间走进去,留下谢延卿一人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
屋里只有一张床,言云衿回来时间谢延卿已经为她铺好了床铺,还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来准备的。
言云衿有些畏寒怕冷,即便是夏天盖得被子也比寻常人的稍稍厚一些。
谢延卿心细如发,即使上一辈子他们二人根本没有同床共枕过,这些事依旧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见她进来,谢延卿走到她身边,抬手替她擦掉了额头的余留的水滴,说:“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越过她径直地走向房门口,言云衿见状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