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昭昭(双重生)(75)

作者:顾沉之 阅读记录

李昌焕一头雾水地看向谢延卿,说:“你不是太后和言阁老的人吗?你还娶了言家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了皇兄的人?”

闻言,李昌烨沉默地看着谢延卿。

他是什么时候打算做自己的人,这件事李昌烨也想知道。

谢延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很早。”

或许是早到皇帝与他商议婚期的那一天,或者是上一辈子,再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是谁的人,他忠的是天下,是万方百姓,而并非朝廷。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攀附于任何人,他想做的从始至终都是清君侧,为麓安惨案中无辜牺牲之人平反。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同样的事,虽说上辈子自己在身死之后也取得了成功。可重活一世,很多事和之前相比已经不一样了。

佳人相伴,好友二三,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俗人,贪恋红尘。

功成身退之时,也希望能有一扇门能时刻为他敞开,等待他平安回来。

李昌烨握着手中的玉佩,陷入沉思。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曾认为谢延卿是忘恩负义,攀附权贵之徒。

直到那日,谢延卿敲开了他御书房的门。

李昌烨还记得,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风雨将至四处都是阴沉沉的。

钦天监向他回禀,乐阳公主同岭北的婚期不宜在今年举办。他正心烦意乱之时,见谢延卿走了进来。

时至今日李昌烨仍旧被谢延卿当日的一番话所震惊。

他说,他愿辗转于太后和朝堂之间,做自己的棋子。

他甘为盛世做人梯,愿跟在太后身边做自己的眼线,做一个结党营私,罪不可恕的“反臣”,从而在暗处帮助自己将四方大权尽数归于朝廷,辅佐自己做盛世明君。

深受他这番话震惊的李昌烨深思了半晌后,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得太后阁老看中,为何决定这样做?”

谢延卿迎上皇帝略带审视的目光,拱手行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臣自幼读圣贤之书,得恩师钟勉提携教诲,有幸食君之禄不愿做尸位素餐之人虚度此生。陛下您宵衣旰食多年有心造福盛世,却步步为人所阻,臣岂能看着陛下在这条路上独自前行。臣愿为棋子,陪陛下下完这一盘棋,也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看看臣是否能继承老师遗志,清理世家顽疾,中兴朝廷还百姓一个盛世太平。”

李昌烨站起身,朝他走了几步说:“谢延卿,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站在了天下无数文人才子向往的高位。这般行事虽功在社稷此番却行谋反之罪,倘若一旦出现变故,你受人唾骂籍家抄没之时,可会后悔?”

谢延卿没有任何犹豫,道:“臣,不悔。”

李昌烨再无顾虑,同样痛快的回答道:“那朕今日在此,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此番若是事成谢爱卿便是朝廷的功臣.若是不成...”

谢延卿打断道:“若是不成,还请陛下早做定夺,舍弃了臣这颗无用之棋。”

往事历历在目,李昌烨颇有几分感慨,他看向自己那个一脸疑惑的弟弟,说:“朕同谢爱卿打了个赌,他说你会选择他给你的第二条路,赌约就是你看见的那个桐烟徽墨。”

李昌焕思索了半晌,犹豫着问道:“皇兄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对臣弟另有别的安排?”

闻言,李昌烨面色一变,往前走了几步徐徐开口说:“先前朝中就有声音传出,太后想要废了朕另立新帝,当时朕还不太敢相信,如今的情景你也见了,她的确丧心病狂企图行谋逆之举。朕是想和她一斗,但太后掌控着朝廷一半的国库,又有京城护卫军兵权在手,皇兄一时难免被动……”

“那我能帮皇兄做什么?”

李昌烨回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皇兄希望你和太后继续虚以委蛇,这样也算在她身后安插了一颗钉子,不至于事事被动难行。”

“原来如此……”李昌焕拱手朝李昌烨行礼道:“皇兄,既然如此臣弟愿意助皇兄一臂之力!”

李昌烨抬手拍了拍面前这个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心中倍感欣慰,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宫中四处太后的眼线遍布,皇兄没办法时时刻刻照看着你,皇兄知道你并无与太后谋合的心思。谢学士是真正有才学有文人风骨之人,又是你的老师,今后你就跟在他身边,有他在不会让你陷入危难。”

李昌焕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朕要去上早朝。谢爱卿,朕的这个弟弟,就劳烦你多加费心。”

谢延卿拱手行礼道:“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皇帝带着祝英等内侍离开后,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师生二人。

沉默良久后,李昌焕盯着门外突然开口小声道:“原来这世间,亲眼目睹也会有假......”

尚未等谢延卿答话,他转过身朝着谢延卿站的方向躬身行礼:“我从前误解于先生,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谢延卿扶他起身,说:“人心总是最难测的东西,从前事王爷就不必在介怀,我们只看来日,不提过往。”

李昌焕点点头,又问道:“先生给我的第二条路,需要我当下如何做?”

谢延卿想了想道:“今日宫中为迎接岭北王会置办宴席,太后娘娘有意接顾家姑娘入宫撮合你们认识,王爷你尽管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过去便好,如此太后娘娘不会起猜忌。太后一党把持朝政已久,无论是内廷还是外廷她的人脉都遍布四处,所以在没有能力一举突破之前,王爷您要做的只有隐忍,好等待时机。”

李昌焕微微皱眉,说:“先生方才说,顾家姑娘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既然是太后有意设局,那她愿意过来吗?”

“这件事王爷不必担心,今早内子已经出门前去拜访顾姑娘,想来她定会劝说顾姑娘前来赴约,不会因为这件事触怒了太后娘娘。”

闻言,李昌焕几欲张口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做这些事,本质上违背了太后的意愿,您夫人也是支持的吗?”

谢延卿笑了笑,说:“或许活在人世间总是免不了陷入两难之地,免不了被人误解,但我知道她有分辨黑白的能力,且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我做出的决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第59章 宫宴

李昌烨走出文华殿时,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宫道上积攒了薄薄的一层雨水,祝英收了伞缓步跟在他身后躬身前行,没过一会儿他察觉的前面的人步子迈地越来越慢, 直到停在了原地。

李昌烨回首, 见文华殿的屋檐被阴云和清晨朦胧的水汽中笼罩着,看得那样的不真切。

他沉思片刻,低声说:“祝英, 你觉得朕该信任他吗?”

祝英顺着李昌烨的目光望了一眼, 面色如常道:“陛下是说谢大人...其实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凭谢大人是钟阁老门生这一点,谢大人就给了陛下相信他的理由。”

李昌烨眉头紧锁,常言道人心难测,在高位坐的久了的他更是对此有着切身的体会。

他虽姓李,是隆德帝的亲生儿子。

可从小到大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引路人, 一位能传授知识教会他为人处世道理的先生。他入不得文华殿,不能像自己的皇长兄一样得当朝首辅兼太傅钟勉亲自教诲。

可每每经过文华殿, 听见钟阁老讲学声时他都会停下脚步,像做贼一般躲在角落里仔细学习。

他是宫里那个不受重视的三皇子, 年幼的时光中父皇责骂,宫人欺辱是家常便饭,后来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 他开始学会依靠自己那些幼稚不入流的手段保护自己,获得父皇的重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体会到计谋与手段带来好处的滋味。

李昌烨还记得那日他利用贡生科举舞弊一事在隆德帝面前立了功, 隆德帝一时开恩, 特许钟阁老的大弟子, 当时还是内阁大学士的曾玉堂来做他的讲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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