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昭昭(双重生)(83)

作者:顾沉之 阅读记录

谢延卿听着她的话,仿佛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轻笑了下。

言云衿看着他平和的眉眼,唤着他:“夫君。”

“嗯,怎么了?”谢延卿侧首看向她。

“我们以后还是要个女儿吧!”

闻言,谢延卿隐在衣袖里的手蜷缩了一下,神情也有些微不可查的落寞。

仅仅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言云衿手举着糖人欢快地说:“我就是觉得男孩子总是粗枝大叶些,不如女儿家体贴。就比如我和景韵,父亲总是更疼爱我多一些,小的时候常常因为这个景韵要闹脾气的。”

言云衿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畅想道:“倘若日后我们能有一个女儿,这世上就会多了一个和我一样爱着夫君你的人。”

也会多了一个能让你拼尽全力也想留在人世间的牵挂。

谢延卿低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功成身退,这个词只活在祝福里,而不是现实中。

他从不是一个敢奢望未来的人,或许说从他决心踏上这条路的开始,他就注定了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可如今,看着心爱的人挽着自己的手臂在憧憬来日时,谢延卿不得不承认他动了贪念。

他想在所有事情结束后,还尚有余力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言云衿见他半晌不说话,知道他心事没去戳穿,小步跟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行着。正当他们夫妻二人沿着东街走时,言云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两世纠葛,难解啊难解!”

言云衿举着糖人的手一顿,她转身时见右边的摊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衣大褂的人,这人脚上穿着粘着泥泞的道鞋,身着道袍,左肩上搭着褡裢,右手拿着一个幡子,上面写着算命二字。

看着通身的打扮,和简易的摊位看着像是刚才别的地方赶来京城的人。

这老先生脸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眼角有些许皱纹,还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头上盘着发束还叉这一个别致的簪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京城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他的摊位上并不曾有人驻足,这人也着急,把幡子立在身旁微眯了双眼也不言语,与热闹的街道倒也显得格格不入。

言云衿转身上前一步,道:“老先生是在同我说话吗?什么难解?”

跟在身后的白竹上前制止,摇了摇头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量道:“夫人别过去,兴许是个骗子呢?”

谁知那老先生合眸坐在那仿佛听到了一般,意味深长地说:“贫道只相看有缘之人,信与不信全由您自行定夺。”

谢延卿见言云衿侧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道士,小声问道:“妍妍,你想问问吗?”

言云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闪烁的模样看着像是有些犹豫又有些跃跃欲试,

谢延卿便迈步上前,行礼道:“既是有缘,那烦请先生就先晚辈相看一番,不知先生精通哪一项?”

“贫道手相,面相、生辰八字、测字摇签无不精通,就看公子你想怎么看。”

谢延卿笑笑,说:“那就先看面相吧。”

老道缓缓睁开半眯着的眼,看向谢延卿。

片刻后他微微皱眉捋了捋胡须道:“这位公子双眉带彩,两目细而有神,青云直上可做社稷栋梁之才...只可惜......”

“可惜什么?”言云衿追问道。

“可惜手指细长薄白,纹路逆生是短命之相,二十三四的年纪就要受牢狱之灾。”

言云衿惊恐地瞪大双眼,见状,白竹冲上前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诅咒人呢?当心叫人报官将你这骗子赶出京城去!”

言云衿连忙拉住白竹的手将她劝了回来,又听见那人问道。

“敢问这位公子今年贵庚,生辰八字又是多少?”

谢延卿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并不在意般笑着说:“马上二十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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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忠义

同那道士作别后, 言云衿有些心不在焉地拉着谢延卿上了马车,急急忙忙地朝着言府赶过去。

其实若不是怕惹起谢延卿的伤心事,言云衿倒还真想坐下来同那道士好生聊上一番, 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能不能有什么破解之法助谢延卿度过这场难关。

可凭着言云衿对她这个夫君的了解,他一向不信鬼神,只信诗书。

谢延卿抬手合住车帘, 见言云衿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妍妍。”

“啊?”

言云衿回过神, 抬起头时看他脸色有些苍白, 忙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有一点。”

言云衿抬手抚摸上他的额头,入手的温度虽不至于滚烫,但的确异于平常,她有些心疼地抱怨道:“你怎么不说啊。”

谢延卿笑了笑道:“你难得出来,看你兴致那样好不想打扰。”

言云衿握住谢延卿的手, 说:“你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我,离回去还有一段路程。”

“我到底是个男子, 分量不轻。”

言云衿笑了笑说,“你那么瘦跟个竹子似的, 我肯定受得住,相信我。”

谢延卿将头靠在言云衿肩膀上,低声道, “妍妍。”

“你说。”

“你为什么会对那位道士的话感兴趣。”

言云衿没有立即回答谢延卿的问题,其实上一世自咸宁四年谢延卿死后,很多事情他是不清楚的。

比如在他死后不久, 皇帝就从羡云苑中搜出了证据为他正名, 后世的史书典籍里对他这个人都是夸赞, 鲜少有反方向的骂名。

再比如, 他离开后的第一年,言云衿耐不住思念,寻了各种道士拜了满天神佛,想为她和谢延卿求一个来世,再续前缘。

可她没想到,老天的确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谢延卿更不知道的是,她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自尽。

他护着她免于灾祸,让她替他多看了四年未来的景象,带着两世的记忆,如今她要为他筹谋打算,就算命中注定,她也要为了他强求这一次。

“你也觉得那位老道士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对不对?”

谢延卿点了点头。

“兴许有吧,不过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为什么。”言云衿问道。

谢延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少时读书,读到西伯侯卜卦测人世凶吉时常常疑惑,既然很多事已经是命中注定,还苦还要辛劳一遭。如今踏入壮年之际,方才领悟‘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的真正道理。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着其自身向上发展的规律,顺着兴,逆之亡,说是天助力莫不如说是自助。”

“就像朝廷历经百年,想要得以延续必须抛弃内在腐朽的世家顽疾,注入崭新的力量。而太后娘娘执意不放手,企图再次中兴世家限制皇权,这注定是一条与正途背道而驰,不能善终的道路。”

言云衿怔了怔。

她回想起在她前世独自守在羡云苑的那几年里,言氏一族一落千丈,其余各个世家也都免不了受到殃及,自此大权尽数归到皇帝手中。

所以在那几年里,朝中六部六科逐渐地不再受世家把控,后起之辈入过江之鲫一般涌入朝堂,她不知道日后是何模样,至少在咸宁八年她在世的最后一年里,社稷安康,百姓安稳度日。

“总要有人做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人...但这个人......”

谢延卿侧首问:“这个人怎么?”

言云衿握着谢延卿的手,冲他露了一个明朗的笑容,说“这个人首先要好好养病,养好了身体才能操心别的事。”

谢延卿点了点头,笑应了一个“好”字。

马车行至言府门前时,言云衿依旧有些犹豫地一步三回头,最终想着有缘自会再见下了决心迈进府中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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