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82)

这样就足够了。他并不指望李暄能为父亲翻案,因此对对方的下落也不好奇。

俩人共处一室,谢兰庭说完之后便等着齐鸢跟自己急眼。谁想等了会儿,齐鸢竟然只轻轻翘着嘴角,用手指拨弄着香烟。

谢兰庭有点意外,忍不住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齐鸢道,“你真觉得返魂梅可以用来表情达意?”

“嗯?”谢兰庭怔了下。

齐鸢用手指捏住一缕烟气,轻笑道:“若没记错的话,当日玲珑山下,你拿走的三品冬香是玉华香、意可香和返魂梅。返魂梅若说有返魂追思之意,那意可香原名宜爱,是宫中宠妃用的,真要比较起来,还是意可香更适合表情吧?”

谢兰庭:“……”

他完全没料到齐鸢竟然会将话题跳到这上面,等他反应过来,明白了齐鸢的意思后,不由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面色发热起来。

“那是我拿的,跟你主动相赠当然不一样。”谢兰庭转开脸,轻轻哼了一声,“你多厉害,还知道挑别人喜欢的。”

“比不上谢大人厉害,连问都不问,五万两白银先给点了。”齐鸢笑道,“我要被这五万两腌入味了。”

谢兰庭这下确定了,齐鸢就是故意的,要将自己焚香跟他赠香说成一回事。许多讥讽的话在舌尖打着转,但哪一句都可能被对方以其人之道还过来。

齐鸢见谢兰庭果然抿了嘴不再说话,但双眸清亮,漆黑的眼珠转动着,少了几分风流,多了些稚气,显然正暗自琢磨着如何扳回一局,不由笑了笑。

这人总是不合时宜地露出几分孩子心性,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蔡贤的名字突然又跳了出来。

齐鸢又暗暗叹了口气。

谢兰庭随性妄为,又有点江湖义气。蔡贤对他的好他显然都记着。

现在他并不以蔡贤为耻,逢人也坦然承认自己是阉人义子,那将来……他肯定也会护着他的义父。

“这块香没花钱,是我从义父那里拿的。”谢兰庭突然道,“他喜欢熏香,我把从你那拿的四时花香给了他,又跟他要了这点宋时的古龙涎。”

齐鸢听他主动说起蔡贤,十分意外。

“你将来入朝为官,多半会与他政见不同,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焚香共品。所以我想着,不如早点烧了它,将来你我反目的时候,或许还能共忆此味此境。”谢兰庭说到这侧过头,看向齐鸢,“你说呢?”

俩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齐鸢思索片刻,迟疑道:“或许你会弃暗投明?”

谢兰庭转开头,目露不屑:“也或许,你会另择明主。”

齐鸢:“……”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要让元昭帝知道了,估计会气得把俩人脑袋砍下来。

“不过说这些也为时过早。”谢兰庭也打住,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毕竟你还没过府试呢,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或许等你入朝为官的时候,我都老得致仕归乡了。”

齐鸢:“……”

因谢兰庭的最后这句话,齐鸢气得晚饭都没吃。

同屋的师兄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谢兰庭早就走了,只留下满屋子的温靡气味以及窗边的青玉小香炉。

师兄推门后惊呼不已:“小师弟,屋里怎么这么香?!”

进来之后又到处嗅嗅,见自己的臭衣服都熏成了香喷喷的,又欢喜又惊讶:“怪不得你们家制香这么出名,我只买过你家最便宜的香囊,这香饼子却是没舍得买过。哎?你今天怎么有兴致熏香了?”

齐鸢在乃园住了一个月,从没带过什么香饼香片。他还奇怪过,齐府的人丫鬟小厮都是出了名的香汤洗脸,香笼熏衣服。没想到这个小少爷反而整日清心寡欲的,一点儿香气也不沾染。

“今天有朋友来。”齐鸢不愿多说,只将小香炉里的香灰倒干净,拿软布擦了,又包了起来,打算下次还给谢兰庭。

只是这人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这次来扬州是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走。

现在离着府试没几天了,应该会看到自己参加府试吧?

齐鸢忍不住又想起了这人的嘲讽,心里一梗。

“先生还在乃园吗?”齐鸢将香炉收好,看向师兄。

“在。”师兄道,“怎么了,咦,你要干什么去?”

齐鸢拿了书,一脸严肃地往外走,“去读书。”

第50章 府试前夕

这天之后, 齐鸢便将文社的事情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先让众师兄们热闹着, 自己则专心做起了功课。

府试仍是考四书题, 褚若贞担心钱弼在出题上故意用截搭题来为难考生,因此先暂时撇开大题不管,每日都出两道截搭题让齐鸢做做。

除此之外, 练字和治经也每天都安排着。府试虽然令人担心, 但只要能考中,齐鸢今年就得继续参加院试。院试时要考治经, 五经之中, 《春秋》和《礼》最难考。

齐鸢在顺天府的时候所治的本经是《礼》, 现在跟着褚若贞, 自然是随着学习褚先生的本经《春秋》。

当日在玲珑山下, 他对褚若贞说的那句“还没学治经”,其实算是实话——他之前没有学过《春秋》,日后在《春秋》一经上的造诣如何, 的确要全看褚若贞的教导了。

齐鸢天资极好,从进入乃园那天起便开始研习春秋, 如今已经将春秋三传的二三十万字倒背如流了。

现在他每天上午做两篇四书题,下午练字学治经,晚上因光线昏暗伤眼,因此只找先生和师兄们论道解疑,每天忙碌又充实, 数天光阴一晃而过。

报名这天,齐鸢跟褚先生请了假, 仍是请孙辂做廪保。但府试除了生童自己请的廪生孙辂外, 还需要多一个挨保。挨保是官府指派的, 按照廪生的资格深浅,配对生童们县试时的名次。

派给齐鸢的那位廪生正好跟刘文隽相熟,因此两位师兄一同陪着齐鸢下山。

孙辂最近与师兄弟们谈文论道,对文社的事情格外上心,下山时也跟刘文隽讨论成社的事情。齐鸢边走边听两位师兄聊天,听到这俩人下月要去金陵时吃了一惊。

“两位师兄要去金陵?”

“伯修要不要同去?”孙辂笑道,“下月中旬,望社要在金陵举行社集,听说如今晋厨闽浙各地的社员都已经动身了。望社成员遍布各地,这次金陵大会,有人猜测与会者会过千。”

与会者过千?!

齐鸢吃惊地瞪大了眼:“怎么这么多人?”

中洲端社、松江几社,莱阳邑社……都是一方名社,人员已经够多了。但是这样一次社集人数便过千的,着实让人震撼。

“其他文社名望虽高,但多是聚集一方名士。望社与它们不同,望社在各地都有分社,且规模不小。”刘文隽解释道,“而且如今的吏部侍郎黄英便是曾经的望社社首,这些年他一直提携望社里的其他成员中举,望社当然最为兴盛。”

孙辂点了点头,也道:“只不过望社的集会三四年才举行一次,除了本社成员外,他们会在社集的最后一天以文会友,与非本社的成员切磋。当然,若是以其他文社的身份参加,如果比不过他们,难免会遭吞并。这也是望社兴盛的另一个原因,大社吃小社。”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笑着拍了拍齐鸢的肩膀,“幸好咱乃园的文社还没正式成立,我跟文隽兄以个人名义参加,如果真的技不如人,也不会连累各位师兄弟。”

齐鸢好奇道:“个人名义如何参加?是送拜帖吗?”

“只拜帖可不行,要自己先做一篇文邮寄过去。若能入了得望社的眼,人家才会发请帖。否则到时候连他们的集会地都进不去。”孙辂笑道,“当然也有疏狂之人,并不寄送文章,而是径自赶去社集,当众口拈成文,过关斩将。但到现在为止,还未有人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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