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36)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当初跟着樊长玉一起运送粮食上山的蓟州军道:“扛百来斤盐算什么!之前蓟州上游修大坝,要采挖土石,将近三百多斤的一筐石头,樊姑娘从山上一直背到了大坝边上!当晚那消息就在咱们营地里传遍了,负责采挖土石的那校尉,还赏了樊姑娘一只烤鸡!”

众人的吸气声更大了些,公孙鄞握着扇子没说话,但表情明显已逐渐呆滞。

樊长玉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颇有些不习惯,想说什么,又感觉这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一脸老实巴交地任众人打量。

方才说话的蓟州军感觉宣扬樊长玉的事迹也是给蓟州长面子,继续道:“水淹卢城反贼那一仗,看起来借了天时地利,必胜无疑,可里边也凶险着呢!咱们囤了数万人在巫河上游修大坝,稍不注意就能被反贼的斥侯察觉出动向,只能日日死盯着反贼斥侯,发现一个截杀一个。可大战前夕,反贼派出一支骑兵突袭了咱们营地,掩护斥侯跑了!那消息一旦传回反贼军中可不得了啊,水淹反贼这一计就废了!当时有三名斥侯跑了,也是樊姑娘一介女流,在雨夜里只身横翻巫岭,截杀了那三名斥侯!”

这项军功无论在哪儿,都算不得小。

一时间围在火头营的兵卒们,看樊长玉的目光里全是敬意。

樊长玉瞅着这些神色激动望着自己的人,只能诚恳又老实地点头致意,内心其实茫然得一比。

那说樊长玉猎熊的小卒显然也被樊长玉的功绩给震惊到了,磕磕绊绊说完后半段:“这黑熊,后来被樊姑娘削了根竹矛刺穿了心肺,又用她方才杀猪的那刀补了一刀,就死透了。”

樊长玉跟着公孙鄞离开火头营时,就感觉玉树兰芝的公孙先生好像变成了个糟老头子,他背负着双手,走几步又回头看自己一眼,好像认知遭到了什么冲击一般。

在不知他第几次回头看来时,樊长玉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孙先生,您没事吧?”

公孙鄞麻木摇头:“我没事。”

樊长玉皱着眉,很诚恳地道:“您瞧着似乎不太好。”

公孙鄞说:“是有点。”

他看怪物一样看着樊长玉,像是十分不解:“所以你下个山,你那夫婿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在知道樊长玉的事迹之前,谢征的担心,他是能理解的。

听说了之后,他不理解了!

樊长玉动了动唇角,道:“他……”

公孙鄞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明显还没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道:“樊姑娘,我想先一个人静会儿。”

樊长玉“哦”了一声,走出老远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矮坡上发呆怀疑人生的公孙鄞,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

她好像给公孙先生带去了不小的困扰?

樊长玉溜溜达达回了暂住的地方,因为之前谢征说了一堆教训她的话,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不知为何,还是有些闷闷的,至少眼下是不想再去他那里的,便去看长宁。

午憩的长宁已经醒了,谢五送了分好的烤羊排过来,长宁坐在帐门口的小马扎上,一手拿着根羊排啃着,不过啃得很不专心,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只顾盯着谢五,听他讲自家阿姐今日的战绩。

樊长玉隔老远就看到了长宁,因着营地里的人都穿着兵服,谢五又是背对着她的,一时间也没认出来,只唤了声:“宁娘。”

长宁一听见樊长玉的声音,就两眼晶亮望了过来,兴奋道:“阿姐回来了!”

谢五也面带笑意打了个招呼:“樊姑娘。”

樊姑娘点头:“是小五兄弟啊,你怎过来了?”

樊长玉今日才跟谢五和谢七熟络了几分,但并不知道他们姓氏,只知道他们一个唤小五,一个唤阿七,貌似是兄弟。

谢五道:“那只羊弟兄们重新烤热了,拆了几根羊排给樊姑娘送来,要不是樊姑娘,弟兄们今日可没这口福。”

樊长玉道了谢,谢五便借口还有事,先走了。

樊长玉在他离去后,才摸了摸长宁的头,笑问:“跟方才那大哥哥说了什么,高兴成这样?”

长宁拿着羊排都没忍住手舞足蹈:“他说阿姐可厉害了!一人就杀死了一头大黑熊!阿姐还杀去坏人那里了,抢了坏人的粮食和烤羊!”

她仰起头,丽嘉黑亮的大眼里满是憧憬:“要是能告诉宝儿这些就好了,他说起关他的那个坏人牙齿就发抖,告诉他,他应该就没那么怕了,阿姐会去救他和俞婶婶的!”

樊长玉也有些担心俞浅浅的处境,宽慰长宁道:“嗯,等下山了,咱们就去救人。”

长宁高兴得又啃了一口羊排,边跟着樊长玉往屋子里走边说:“等把宝儿和婶婶救出来了,以后她们继续开酒楼,阿姐盖猪棚、开猪肉铺子,宁娘也跟着阿姐学杀猪,挣好多好多银子!”

樊长玉被小孩子的愿景逗得啼笑皆非,挽唇道:“好啊。”

长宁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不对劲儿,苦恼道:“那姐夫做什么?”

樊长玉因为这句无忌的童言微微失神了一瞬,长宁却已想到了自认为最好的安排,高兴道:“姐夫去乡下的猪棚养猪!”

门外,去而复返的谢五突然狂咳起来。

樊长玉掀开帐帘一看,见谢五如芒在背立在门口,困惑到:“小五兄弟还有事?”

谢五想到自己回去复命时,说樊长玉也回来了,只是没去他那边,谢征那个冷得能杀人的眼神,赶紧道:“言兄弟伤势颇重,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刚刚我帮军医去送药,才得知他躺了一天,想喝口水,都没人帮忙烧一壶……”

他有点编不下去了,尴尬得就此打住了话头。

樊长玉心说前不久公孙先生不才去那边探望过伤员么,但转念一想,公孙先生毕竟是当官的,言正只是个小卒,怎敢劳烦公孙先生给他端茶送水。

她是见过言正那伤的,一时间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道:“多谢小兄弟,我一会儿就过去。”

谢五这才心虚离开了。

长宁也眼巴巴看着樊长玉:“阿姐,姐夫想喝水都没人给他倒的吗?姐夫好可怜。”

樊长玉寻思着今日又打了一场恶战,伤兵帐那边肯定会添伤员的,带长宁过去不方便,便交代她:“你乖乖呆在帐篷里,不要乱跑,阿姐过去看看。”

长宁点头:“宁娘很乖的,宁娘哪儿也不去。”

樊长玉这才动身去谢征那边,果真如谢五所言,这边冷清的不得了,别说庆功的人不见一个,就是新的伤兵也没安置过来。

樊长玉掀帘进去时,就见谢征靠坐在床头,面色苍白,瞌着眼似在浅寐,掀开帐帘倾泄而入的天光,恰好落在他鸦羽一般的黑睫上,毛茸茸的,莫名显出一股孩童般的脆弱来。

大概是感知到了光源,几乎是掀开帐帘的瞬间,谢征便掀开眼皮看了过来,面上那一丝孩童似的脆弱也荡然无存,目光冷锐且阴郁,看清来者是樊长玉,才微微怔住,片刻后垂下眼道:“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樊长玉抿着唇,没回话,进了大帐后,径直去桌上拎茶壶,入手果然是空的。

她脚下转了个步,拎着茶壶就要出去,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第81章

樊长玉回过头,看向半张脸都隐匿在光影中的谢征。

背光的缘故,看不清他这一刻面上是何神情,嗓音却比素日里低沉了许多:“先前对你说了重话,抱歉。”

他骄傲了半生,难得有主动低头的时候。

樊长玉还是没说话,直接掀开帐帘出去了。

谢征望着还在轻晃的帐帘,唇角逐渐抿紧。

片刻后,樊长玉又拎着水壶回来了,壶嘴里冒着热气,明显是刚灌进的热水。

她没理会谢征脸上那一瞬间的错愣,拿起桌上的木杯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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