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0到10什么的,一听就会!
李东阳没想到文哥儿东搞搞西搞搞,都搞到番邦数字去了。
要是像丘濬那本厚到令人望而生畏的书,林林总总算下来有个几千上万页,学《资治通鉴》那样搞个目录确实方便许多。
如今不少书坊确实会对书进行全新的排版设计,推出各种方便好读的版本。
不过对于改用阿拉伯数字这个提议,李东阳就觉得没必要了。他打开本带页码的书随便翻了一页给文哥儿看:“这五六写起来与你说的56差别不大,何必改用番邦文字?”
文哥儿看了眼,区别确实不大,也没再坚持自己灵光一闪冒出来的新想法。
师徒俩正讨论着,旁边不知听了多久的王鏊忽地开口讨要:“把文哥儿的新文章也给我看看。”
李东阳闻言很大方地把文哥儿的新作给了出去。
很快地,整个《宪宗实录》编纂工作组的成员都传阅了文哥儿这篇新文章。
也都知道他是怎么痛骂“这个老丘不太行”的了。
文哥儿:?????
他只是把功课拿给作文老师看,怎么突然变成全办公室传阅了!
吴宽这位新晋老师是个藏书爱好者,对文哥儿这个提议颇感兴趣。要知道他闲暇时会把特别喜爱的书抄一遍,比如《山海经》什么的他家都有自己抄写的抄本。
想想为这些抄本添上带页码的目录和内容摘要也是件颇有趣的事。
无异于对整本书进行梳理和重构。
吴宽夸道:“想法很不错,就是这字写得不甚用心。”
比起文哥儿每天精挑细选挑上来的练字成果,这文章写得很不拘一格,显然是他文思泉涌之下一口气写出来的,有些字不认真点看都认不太清楚。
作为文哥儿的书画老师,吴宽觉得自己还是得针对这方面点评两句。
文哥儿:“…………”
他才练字没几个月来着!
他已经很努力把字写好了!
事实上文哥儿也是和李东阳熟悉了,才好意思把自己的丑字拿出来给李东阳看。
一开始他偷偷写文章想让李东阳指点,还曾想让李兆先帮忙抄一份!
谁知道刚才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东阳就把他的文章给其他人看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字写得不好看了。
文哥儿闷闷不乐。
结果到中午吃饭时,那文章还没传回他手上,反而通过谢迁传到了更多人手上。
差不多是翰林院每个人都传看过一遍,甚至被拿到庶吉士课堂上分享。
文哥儿下午去礼部找老丘出来遛弯,都很有点儿心虚。
他昨天写的时候确实很气,自然是满篇都在骂老丘!
现在骂完了,气也消了,可文章却在翰林院传遍了。
人人都知道他骂老丘了!
这要是给老丘发现了可怎么办才好哟!
文哥儿很是忐忑地拉着丘濬出去转悠,一路走到翰林院,又听了他爹一行人汇报了半天《宪宗实录》的编纂进展,发现全程没事发生以后才终于把心放回了原处。
很不错,谁会那么没眼力劲把骂对方的文章拿给本人看呢!
世上根本没有这种人!
文哥儿正要开心地邀丘濬喝杯茶再回礼部,就看到李东阳从袖子里掏出了他的那篇通篇都在骂老丘的巨作。
正事汇报完了,该放松放松了!
文哥儿:?????
世上居然有老李这种人?!
丘濬也有点不解。
知晓这是文哥儿写的新文章,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孩儿,发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突然变得怂巴巴的。
……怎么回事?
丘濬带着满心疑惑细看起文哥儿的最新力作。
越看,他脸色越黑。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
老丘:??????
第90章
文哥儿在认真考虑这是要跑呢还是要跑呢。可自己要是跑了,把老丘气出毛病来可咋办才好?
他思来想去,只能继续怂巴巴地站在边上,仰头用怪可怜的小眼神儿望着老丘表示自己虚心认错任打任骂。
丘濬本来是挺气的一低头瞧见文哥儿那乖乖等着挨骂的模样气又消了大半。他等了这么久,没等来圣上和内阁的动作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书没人看。
他自己最近不就在着手搞内容摘要争取把里面的要紧内容提炼出来再次呈给陛下?这小子说的都是大实话,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要不是真心着急他写的好东西没人看,这小孩儿也不会气呼呼地写文章骂起人来。
真要生气还是得气拱火的李东阳明知文哥儿写的是什么还这么大喇喇地拿来给他看,分明就是想看笑话!
丘濬把文哥儿的新作收进袖里冷哼道:“这文章既是骂我的,那我就拿回去了。”
文哥儿一听,老丘没生他气!
文哥儿立刻又抖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写文章的事怎么能叫骂人呢!”
他昨天也是太生气了谁叫他好说歹说老丘都不肯听!
丘濬瞥了眼李东阳才对文哥儿谆谆教诲:“行了做你的功课去吧你有这么多好老师,可得学出点真本领来别一天到晚只会瞎嚷嚷。”
李东阳:“…………”
得了写文章骂人的是文哥儿丘尚书的仇却记在他头上了!
以后他们要是没把文哥儿教好丘尚书怕是会写个万言书痛斥他们误人子弟!
怎么看都是丘尚书干得出来的事。
李东阳等人送走丘濬,眼神复杂地看向文哥儿。
这么小一娃娃,怎么就正好对了丘尚书的胃口,叫丘尚书待他比亲孙子还亲。
瞧着还是那种觉得老师教不好孩子就要去堵门骂人的凶恶祖父。
李东阳抬手摸了摸文哥儿圆溜溜的脑壳,很是稀奇地感慨:“你小子到底走的什么运?”
丘尚书那么难搞一个人,遇上这小子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
文哥儿尾巴一下子翘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丘尚书特别喜欢我!”
李东阳道:“丘尚书这么喜欢你,你还特意写文章骂他?”
文哥儿自有一套逻辑,小腰杆挺得特别直,一点都不带心虚的:“爱之深,责之切!”
李东阳睨着他:“那你刚才怎么一副想逃跑的怂样?”
文哥儿老气横秋地背起名言警句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他和李东阳说了自己的考虑,“就算是我写的都是大实话,很多人听了也是会不高兴的!我都想好了,要是丘尚书真的很生气,我就跑远点等他过几天气消了再哄哄他。没想到丘尚书这么好,都不生我气的,怪不得能当上尚书!”
李东阳:“…………”
是没生你气没错,只是账算在我头上罢了。
而且你才刚写过“看看人家司马光能当宰相,再看看你自己只是个尚书”,这么快就忘了吗?
文哥儿确实忘了,谁能记得自己气头上说过什么话呢?一想到老丘骂都没骂自己,他心情就特别棒,溜溜达达去找王文素一起做题去。
丘濬拿着文哥儿的文章回了礼部,坐定后又拿出来重看一遍。
这小子文章写得活灵活现,那活泼的字句读来就跟本人在眼前一样,眼睛都被他吵到了。
作为当代理学名家,丘濬写《大学衍义补》除了程朱这两位理学前辈以外,最爱引用的就是司马光的话了。
文哥儿显然是瞅准了他的喜好,才选的司马光主编《资治通鉴》这么个例子。
这小子人不大,做起事来却鬼精鬼精的。
想到文哥儿的几个老师,丘濬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
自大明开国以来,选入翰林院读书的神童不算少,这些人通过科举考出来的也有李东阳、杨一清等人,可更多的是泯然众矣,只能靠神童出身谋个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