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明(172)

自家小孩子会学坏,一来肯定是有人怂恿的,二来必然是老师太少。

朱祐樘当场拍板定案,几个顺天府学的学生报过去府学教授那边,让府学按照学规处置。至于两个小舅子,再给他们多加个老师,顺便叫人把文哥儿的文章抄一份送去给他岳父张峦。

朱祐樘不在意岳父一家敛点财,可才这么几年就可以随手拿地契设赌局送人未免太过火了点!

真要是惹到了王恕他们这群爱劝谏的直臣,他这个刚登基没几年的皇帝也不好太袒护张家!

事情反正是讲给张峦听了,打不打儿子全看他自己!

朱祐樘命人新挑的老师和口谕一起送到寿宁伯府。

多加点课,就没空出去胡作非为了!

寿宁伯张峦收到朱祐樘让人传过来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个逆子!

张峦这次拎着棍子耐心等待两儿子回家,直接叫人把他们摁住打得他们嗷嗷叫,连他们亲娘过来开骂也没有停手。

叫他们一天到晚出去胡搞瞎搞!

张鹤龄兄弟俩挨了从小到大最结实的一顿打,屁股肿了都没不知道自己干了啥才让他们亲爹暴跳如雷。

他们今天啥都没干啊,就是出去听个小曲,趁机摸了摸那歌伎的小手而已!

难道他们爹这么快就知晓了?

直至张峦把一篇文章摔他们脸上,他们都还是懵的。

张鹤龄抹了把沾满涕泪的脸,把文章捡起来一看,读着读着激动地说道:“写得太好了!没想到这都能写成文章!”

关键是,这文章他都读得懂,完全不像那些他看上几眼就要打瞌睡的玩意。

瞧人家王家小神童写的文章,简直写到他们兄弟俩心坎上了!

他们的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快活!

寿宁伯张峦瞧见儿子那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混账小子读了文章不仅没反省,还真心实意地为那文章叫好,只差没把王家小神童引为知己!

张峦一下子没忍住,抄起棍子又可着劲往张鹤龄身上抽了一记。

“嗷!!!”

张鹤龄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张延龄:“…………”

这什么文章,他不太敢看了。

张峦却把文章从长子手里抽出来,让张延龄也读读。

张延龄战战兢兢地接过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也跟他哥一个反应。

只见他抬起手掌用力一拍地面,当场叫起好了:“写得可太精彩了,我都想再玩一局!”

没错,他俩都还维持着被摁在地上挨打的姿势来着,不好拍手不好拍案,只能拍地意思意思了。

张峦:“………………”

张峦公平公正地给小儿子也补了一记狠抽。

“嗷!!!”

张延龄的哀嚎声也响彻天际。

这次倒霉的绝不仅仅是张鹤龄兄弟俩,受影响更大的应该是那几个“同赌者”。

自从文哥儿的新作传开,那几个“同赌者”在长安街狠狠出了一把名,被不少人家列入自家儿女的禁止往来名单之中。

接着顺天府学那边也迅速做出反应,很快对他们作劝退处理,决定把府学名额留给有心想学的人。

皇帝都亲自过问了,他们要是不秉公处理这些违反学规的学生,学官不想当了吗?!

很快得知整件事情经过的李兆先:“………………”

李兆先下学后便去找了文哥儿,问他那天问名字是不是干这事儿的。

文哥儿警惕地看着李兆先。

难道李兆先是来为狐朋狗友鸣不平的?!

李兆先瞧见文哥儿那满含戒备的眼神儿,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他直接把文哥儿抱了起来,说道:“你这样会得罪人的。”

才四岁大的小孩,怎么什么的都敢干?

文哥儿一听李兆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立刻就放松下来。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只是写篇端午游记而已!”

他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事写下来,顶多就是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罢了,记恨他做什么!

何况他也不怕人记恨。

不遭人嫉是庸才!

只要不闹到他面前来,他才不管他们怎么记仇!

李兆先见文哥儿一点都不在意,在心里叹了口气:文哥儿确实可以不在乎,他却是真的和那几个昔日朋友彻底绝交了。

想都知道对方会把“同赌者名单”的事记到他头上。

毕竟文哥儿只和他们打过一个照面,当天真正清楚他们姓名的只有他。

文哥儿那文章还是他爹传出去的。

这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以后别说是当朋友了,不当仇人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张大龄:好,写得好!

张小龄:好,写得好!

寿宁伯:我打死你们两个逆子!!

*

昨晚不小心通了个宵,居然还能起来写更新!!多么坚强!!!

*

注:

可以看看张鹤龄兄弟俩弘治年间的成长轨迹(被弹劾轨迹):

翘班(朝参不到)

聚众斗殴(长宁伯周彧寿宁侯张鹤龄两家以琐事忿争聚众竞斗喧传都邑上彻宸居盖因平日争夺巿利已蓄忿心一有所触遂成讎敌)

祸害百姓(管庄人徵租害民打死人命事)

兼并土地(敕寿宁侯张鹤龄等遵守法度其家僮辈投籍姓名于官而禁其出入无籍之徒悉与斥逐)

阻坏国法(庆云侯周寿寿宁侯张鹤龄家人朱达周洪等阻坏盐法请将盐引未纳银者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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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天天地进步起来了啊!

#混账外戚是怎么炼成的#

第122章

经端午一事王华这个当爹的都让文哥儿平时少些出门,省得一不小心被人套了麻袋。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直至那几个声名狼藉的家伙都被家里赶回老家去了,文哥儿才重获自由得以在长安街上瞎浪。

丘濬是后来才读到文哥儿那篇文章的为此还对文哥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老长一段时间。

毕竟文哥儿的“游记”王恕都先看了,他居然没看到!

这小子来与他讲端午的事也只讲了自己看龙舟看得多开心。

瞧他写的还是什么东西?竟把赌局写得这般生动有趣万一旁人看了真的心生向往怎么办!

小小年纪的,想法倒是挺多。

文哥儿一点都没在意,每天还是跑去拉丘濬出去遛弯压根没把他的臭脸放在心上。

丘濬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这日下衙后文哥儿回到家,瞧见谢豆在自己住处外徘徊,瞧着似乎有些发愁,一张小脸写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苦恼。

文哥儿从来没见过谢豆愁成这样不由跑过去问道:“怎么了?”

谢豆看了看左右拉着文哥儿到没人的角落说悄悄话。

“我有件很难很难的事。”谢豆说道“文哥儿你聪明你能给我想想办法吗?”

文哥儿不是大包大揽的性格闻言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我妹不是端午过生辰吗?过了生辰,我娘她们就要给她缠足了我妹哭得厉害我从来没见她这么哭过我该怎么帮帮她呀?”

谢豆说着说着自己也快急哭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就要缠足,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没有缠啊!

文哥儿一愣,也没人和他说起过这事儿,所以他也是不了解的。

明朝一度规定贫贱之人“男不许读书,女不许缠足”,将男读书、女缠足并列为区分良贱的标准,是以但凡家里有点身份的人都会给家里女儿缠足。

这种把缠足作为良贱导向的结果,自然导致民间许多寻常人家也爱给女孩儿缠足,以求给她们谋桩好婚事、让她们嫁个好人家。

一度导致宫里把人选了进去当宫女妃嫔,还要“解去足纨,别作宫样”,才能叫她们在御前“奔趋无颠蹶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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