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必须要比平时乖一百倍!
那可是一年一度攒私房钱的好机会!
这段时间要是敢作妖,压岁钱危矣!
因为惦记着过年能拿到的压岁钱,文哥儿表现得格外上进,乖得任谁看了都得夸上几句。
等到春天来了,他就可以种辣椒了!
文哥儿都已经瞅好了地方,准备挖开他祖父竹子间的空地播种。
既然已经挑好风水宝地,他决定接下来每天把雪堆过去捂捂。
不都说瑞雪兆丰年吗?他多堆点雪在上头,四舍五入等同于下了好大的雪,没毛病!
文哥儿一想到明年马上要种出辣椒来了,心里有点小激动,傍晚下衙后就跑院子里哼哧哼哧挖雪,准备勤勤恳恳地把它们堆到他祖父的竹子周围。
说干就干!
甚至还喊上弟弟妹妹来帮忙。
王老爷子刚在屋里翻看朝廷新赐下来没多久的弘治五年大统历。
他看准了明年有什么好日子适合种新竹,背着手溜达到庭院瞧瞧有没有绝佳的好位置。
结果王老爷子一走出来就看见文哥儿在往簸箕里挖雪。
挖满一簸箕后还屁颠屁颠地把它搬到他的爱竹边上哗啦啦一倒。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好玩,王守章他们两个小的也凑在旁边帮忙往簸箕里拨雪,文哥儿去倒雪时他们还开开心心地在旁拍手叫道:“倒!倒!倒!”
瞧他们那股子兴奋劲,仿佛他们哥哥要做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且他们两个小不点还帮上了大忙!
王老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竹被雪淹了,只觉一股子血气直至往脑门上涌,冲上去怒吼:“你小子在做什么?!”
文哥儿见他祖父气冲冲过来兴师问罪,连忙扔下簸箕连跑带跳地蹦出老远,才和他祖父讲起自己的深谋远虑:“书上都说瑞雪兆丰年!多堆点雪地肯定更肥!”
他还满脸“祖父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惊异。
王老爷子道:“瑞雪说的是老天给的雪,不是你堆的雪!”
文哥儿不懂就问:“堆得多和下得多有什么不一样?别人不都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还没堆够一层被呢!”
王老爷子哪知道文哥儿讲的是哪听来的俗话,他只担心自己的爱竹会被文哥儿用雪给埋了。
考虑到文哥儿书读得比自己多,认识的人也比自己多,王老爷子绝对不直接说自己闻所未闻。他绷着脸说道:“竹子又不是麦子!”
文哥儿一听,觉得也对,麦子喜欢的竹子不一定喜欢。要是真把他祖父的竹子冻死了,他祖父不给他压岁钱了怎么办?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明年自己的宝贝辣椒被弄死了,他肯定也会很生气的。
文哥儿立刻把簸箕往旁边一扔,乖乖跟他祖父保证道:“好吧,那我不挖雪过去了!”他跑回他祖父身边,指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几处风水宝地划地盘,“明年我要在这几个地方种一样大宝贝!”
王老爷子奇道:“你要种什么?”
文哥儿一脸“这个我得保密”的神秘表情,骄傲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跟您讲,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唐伯虎:过年没什么好送你的,给你写首激励你的诗吧,不用谢
文哥儿:?
*
更新!
至少没有千钧一发(?
*
注:
①古人厕纸,元朝有相关记载:
《元史》:“侍昭睿顺圣皇后,不离左右,至溷厕所用纸,亦以面擦,令柔软以进。”
说的是这个儿媳很孝顺,常伴婆婆左右,连婆婆擦屁股的纸都要用脸搓搓,搓到柔软再递进去给婆婆擦!
-
②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民间农谚,出处没找到
明朝不知道有没有,就当他祖父没听过!
第142章
文哥儿大部分时间纯粹是小孩儿心性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不怎么考虑后续会怎么样。
既然他祖父不让他挖雪埋竹,他便放下了“人造瑞雪”这一奇思妙想,开开心心带着走路还啪嗒啪嗒响的弟弟妹妹往别处撒野去。
王老爷子总觉得自己有这么孙子就算进了棺材都得被他气得蹬开棺材板活过来。
真不知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新想法。
文哥儿哪里晓得自己在亲祖父心里有着起死回生的奇效。
他趁着年前最后一次休沐日跑去丘濬家与丘濬讲起自己堆雪不成的遗憾明年地不够肥也不知能不能种出他的大宝贝来!
丘濬闻言说道:“你去折腾你祖父的竹子,他当然不高兴。”他给文哥儿指了指外头的空地“那儿不是空荡荡的你想怎么堆雪就怎么堆雪,要种什么明年过来种就是了。”
文哥儿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立刻要捋起袖子挖雪去。
丘濬不满地道:“这等小事叫人去做便是了你最要紧的还是多读书。”
说罢就吩咐家中小厮把雪都铲到空地上去。
人小厮力气足,直接一铁锹一铁锹把雪直接铲上去不说还能拍几下把它夯实,想盖多少层雪被就盖多少层雪被。
哪用得着文哥儿辛辛苦苦挖进簸箕里倒过去。
文哥儿虽从小有金生在身边跟着,可大部分时间还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的朴素想法,没怎么想过指使旁人帮自己做事顶多是自己个头太小力气不够要求助别人罢了。
听丘濬吩咐人去办了文哥儿就趴到窗边看人家铲雪脑袋转过来又转过去的兴头那叫一个足恨不能自己亲身上阵铲铲看。
连在外头哼哧哼哧干活的小厮都被他逗乐了,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小官人还是去看书吧不然家爷要骂我们了。”
文哥儿闻言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小厮手里头的铁锹跑回脸色臭臭的丘濬身边坐下。
他还积极地跟丘濬说道:“我听人说雪下得太大一定得及时把雪铲掉要不然怕它们压塌房顶!等我再大点就来帮您去铲屋顶上的雪!”
丘濬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你就是想爬屋顶玩吧?”
这小子根本就是跃跃欲试想要上房揭瓦!
文哥儿感觉自己的诚心被质疑了,气鼓鼓地为自己争辨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想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上屋顶铲雪玩什么的,只是顺便罢了,怎么能说是主要目的呢!
丘濬懒得和他再讨论“是不是为了玩”这种话题,去了封信给他,说是一个叫桑悦的家伙写来的。
桑悦才华很高,天生有过目不忘之能,每次看完书稿就直接把它们全烧了,表示“已在吾腹中矣”,根本不需要再看第二遍!
可惜桑悦时运不济,当初科举时因为文章太狂放被黜落。
接连考了三次才考中副榜。
所谓的副榜就是正榜之外额外录取的若干人,虽然名字不在正榜之上,却也算是明朝公务员候补成员。
更惨的是,造册的人还把他的岁数写错了,他分明才二十六岁,却给他写成了六十六岁。
按照明朝规定,这种岁数的人即便高中,也只能被分配去地方上做个微末小官,且不许推辞不去。
根本没有前途可言。
桑悦好端端一年轻人,只能去地方县学当训导,跟一堆老头子当同事了。
桑悦郁闷地在地方上辗转干了十来年,总算熬过了“敢辞职算你犯法”的副榜服务期,借着丁忧的机会弃官回苏州老家当闲人去了。
按照朝廷的算法,他六十六岁入仕,现在合该七老八十了,不给退休不合理吧?
丘濬当年很欣赏这位江南才子的才华,曾经拿着自己写得文章去找桑悦,说“这是别人写的文章,你给看看写得咋样”。
结果桑悦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摇着头当面骂了丘濬一通,说这文章写得狗屁不通脏人眼(“明公谓悦不怯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