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撑着手坐起身，意外摸到一手潮湿的水，再一看岸边眼神躲闪的扶川，略一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渺没有拆穿扶川，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晨安。”

“晨安。”扶川的耳垂染上薄薄的绯色。

云渺觉得失去记忆的仙君很引人犯罪，为了不成为罪犯，她快速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去找朝滢，昨日她和朝滢约好今日一起去采果子。

采果子的地点在住所附近，星野之森灵气浓郁，物资丰富，走两步便可以看到挂着灵果的果树，各色野花点缀在树丛间，很是好看。

与之相对的，则是森林中强大的妖兽，据云渺观察，星野之森的妖兽等级都在六十级以上，即便是后来弱小的灰灰兔，在此地也有六十级。

云渺麻木地看着海龟大小的灰灰兔从眼前悠闲地掠过吃草，更加坚定了变强的决心。

在朝滢的帮助下，云渺成功击杀两只妖兽，独角羊和烈焰猪，等级瞬间升了四级，变为三十六级，同时成功拿到一张化形体验卡。

朝滢很喜欢吃一种名为砂糖果的灵果，云渺正给朝滢摘果子时，一只火红的朱雀从林中飞过，化为一个红头发的明艳姑娘落在朝滢面前。

“小树妖，这个人你认识？”朱雀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画中赫然是赫连惊春。

昨日云渺将画像交给朝滢后，她便用灵力复制了很多份，发给星野之森的妖怪们，并承诺给他们报酬，朱雀并不在她动员的范围内。

朝滢有些怕朱雀，往云渺身后躲了躲。

云渺递给朝滢一个安抚性的眼神，道：“这是我朋友。”

“你朋友？”朱雀这才将视线落在云渺身上，皱了皱精致的眉，“你好弱。不过他长得很好看，我要他做我的夫婿，他叫什么名字？”

云渺想起赫连惊春那张冷淡的脸，默默为他捏了把汗，面不改色地道：“王大壮。”

“好难听的名字。”朱雀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她丝毫不觉得一个弱小的凡人敢骗自己，她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找到王......王大壮，一定要告知我！”

“是。”云渺乖巧地应下。

朱雀抓着画像飞远，朝滢轻轻地扯了扯云渺的衣袖，迟疑地道：“你那位朋友......真的叫王大壮吗？”

云渺沉默片刻，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不是，他有一个充满生机的名字。”

*

鬼气弥漫的山谷内，枯藤上坠着一个巨大的茧，浓郁的生机之力从茧中渗透出来，干枯的地面上长出一个绿芽。

绿茧之内，赫连惊春睁开眼睛。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茧里，身上被烈风割开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蹙起眉，恍恍惚惚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

腰侧原本挂着剑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感应不到黎生的存在。

赫连惊春脸色煞白，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云渺......他是为了救云渺，不知她怎么样了，此刻是不是已经投胎转世？

他是天水居的剑主，本不该如此冒然跳下轮回崖，但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云渺再一次从自己眼前消失。

赫连惊春想起那日，他独自进入往生池，意外觉醒了另一段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云渺年少成名，惊才绝艳，被他视为此生对手。一次次的论剑，一次次的浴血拼杀，于刀光剑影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心悦云渺。

黎生剑气中蕴含的生机之力愈发浓郁，如同他疯涨的爱意。

然而云渺却为他而死，那日他们进入天井第七层诛杀恶鬼，战斗的声响意外唤醒了许多沉眠中的恶鬼，云渺为了护他，魂飞魄散。

那是赫连惊春此生第一次流泪，事后他为云渺立坟冢，常去她的坟前祭奠。

可是后来有一日，他忽然忘了有关她的所有事。

赫连惊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着命簿离开往生池的，但他出去的第一眼，却看到云渺被扶川抱在怀中，细心地为他包扎伤口。

他明白，自己再一次错过她了。

赫连惊春牵动体内灵力将巨茧划出一道口子，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缭绕的黑色鬼气里，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静默地盯着他。

*

云渺和朝滢采集到许多果子，兴高采烈地回木屋。

青鸟抱着一个砂糖果啃得不亦乐乎，云渺在途中尝过，砂糖果很甜，汁水很多，她特意挑了两个大的留给扶川，洗干净后拿去给他。

朝滢将分好的果子放在盘子里拿进来摆在长桌上，见扶川动作优雅地啃果子，随口道：“他的尾巴这么好看，肯定是鲛人族王族血脉。”

闻言，云渺下意识地去看扶川的鱼尾。

他的下半身都浸在水里，曲线优美的鱼尾泛着微光，长袍在水中散开，像一朵白色的花。然而到了腰腹位置，白色的袍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看起来很不舒服。

看来得给扶川买些鲛人族穿的服饰。

“朝滢，你可知鲛人族的服饰在哪里买？”云渺问。

“海滩边每天晚上都有夜市，会有许多鲛人族上岸摆摊，我可以带你去。”朝滢很热心。

“麻烦你了。”云渺对朝滢笑笑，想起被朝滢随意拿来垫池子的灵石，又问：“那该用什么东西交易？”

朝滢那般随意，灵石在这里应该很常见。若是以物换物还好，她有许多法宝，但若是使用别的货币，她得先想法子赚钱。

“用灵石即可。”朝滢啃着砂糖果，满足地眯起眼睛。

灵石？

云渺看了看满池子的灵石，陷入沉思。

以前她在游戏里算个小富婆，如今整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穷人。

忽然，衣袖被拉住，手中也被塞入一张刻着猫猫头的灵卡，云渺垂眸，扶川财大气粗地道：“给你，想买什么都行。”

“哇，喵运阁的金卡！”朝滢从凳子上跳下来，凑过来赞叹道：“云渺，你真有钱！”

“这是扶川的钱。”云渺忽然觉得手中的灵卡有些烫手。

不过看朝滢的反应，喵运阁的灵卡在此处是可以使用的，云渺松了口气。

“我的就是你的。”扶川认真说。

云渺耳根子一红，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云渺跟着朝滢去逛夜市。

海滩很大，有许多不同种族的灵兽在此摆摊，云鸾蹲在云渺肩膀上好奇地左看右看，云渺从鸟族商人手中给它买了许多小零食。

鲛人族的摊子靠近海边，云渺一路走过去，看见漆黑的天幕下，礁石上，有许多鲛人成双成对，互相亲吻彼此，有的直接纠缠在一起。

云渺脸一红，捂住云鸾的眼睛，低声道：“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朝滢早便习以为常，给云渺科普：“你不必害羞，眼下正是鲛人族的繁衍期，发情的鲛人会在夜晚出现在礁石上，寻找心仪的配偶。”

繁衍期......那，扶川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云渺的脸更红了。

“喏，前面那个摊子就是卖衣服。”朝滢伸手往前一指。

摊主是一个成年女性鲛人，有一头银白色的波浪卷发，看起来十分性感，她非常热情地给云渺推荐了很多套衣服，云渺全都买下来。

付好钱，云渺正准备和朝滢一起去逛其他的摊子，忽然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充满了恶意，云渺只觉头皮发麻。

她回身朝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熙攘的人群。

察觉到云渺的异样，朝滢问：“怎么了？”

“没什么。”云渺摇摇头。

许是自己感觉错了，不必让朝滢担心。

“那我们走吧。”

云渺转过身跟随朝滢走向下一个摊子。

人群之中，巨大的礁石后，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云渺的身影，在暗中窥视她。

眼睛的主人略带兴奋地注视着云渺的一颦一笑，嗅着从风中传来的她的血液的气息，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