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141)

裴诚屡次帮他,在楚溪客心里是个好人,因此他这一刻心里还挺踏实的。

“黑子,你是为了保护弱女子才不得不出手的,这叫见义勇为,怎么会坐牢呢?”楚溪客笑着朝裴诚执了执手,恭敬道,“此事,还望府尹明断。”

裴诚点点头,说:“若这蒲柳果真是良家女子,那么黑子为了免于她被当众脱衣而出手阻拦,确实称得上‘见义勇为’。”

蒲柳名节也不顾了,急切道:“对,黑子就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出手的,当时二叔拽着我要扒衣裳,院里院外都是人,大伙都可以作证!”

蒲家婶娘一见情况对自己不利,连忙说:“这孩子,胡说什么?他是你亲叔叔,怎么会当众做出毁掉你名节的事?你二叔分明是不想让你跟这个野小子纠缠,想要把你叫到车上好好说道说道,这才惹到这小子,被他打了……

“柳娃啊,不是,现在不能叫你娃了,丫头啊,你可不能为了一个小相好就颠倒黑白,不管你亲叔叔的死活啊!”

蒲柳气得眼睛都红了:“颠倒黑白的到底是谁?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还能任由你在这里胡说不成?”

蒲家婶娘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当时那么乱,有人瞧岔了也说不定……总之,天底下可没有亲叔叔要扒亲侄女衣裳的道理。再说了,你二叔为何要这样做?你的名声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蒲柳冷笑,“他就是想看看我是男是女,好吞了我家的宅子和田地,把我和阿娘赶出蒲家!”

蒲娘子之所以让蒲柳女扮男装,就是因为蒲家那个所谓的“规矩”。

在蒲家,只有生下儿子的新妇才能留下来,倘若成亲十年都生不出儿子,新妇连同她的女儿都会被赶回娘家。

而蒲娘子是没有家的,她从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跟着家人逃难到了洛阳,亲人都死了,后来辗转成了蒲家的童养媳。

好在,婆母还算慈爱,丈夫对她也算不错,只是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年,丈夫就得病死了。

蒲柳是蒲家大郎的遗腹子,若再是一个女儿,蒲家娘子势必会被赶出蒲家。

若是只有蒲娘子自己,即使被赶走也无所谓,可蒲柳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当时最大的也才六岁,为了女儿们不像她一样自幼寄人篱下,蒲娘子不得已才做出了“以女代子”的决定。

这件事,蒲柳的祖母蒲老夫人是知道的,也是她在最初几年帮蒲娘子一起瞒下来的。

然而,随着蒲柳一天天长大,越来越难以瞒下去,因此,在蒲老夫人去世后,蒲柳就背井离乡来到了长安,为的就是不被家里人识破。

……

蒲娘子讲述的时候,声音平静到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咀嚼了太多太多年,尤其近几年,她几乎每晚都会做被识破、被浸猪笼的噩梦,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砍下来。

而此刻,这把刀终于要砍到头上了,反倒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个时代在官衙内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的,然而蒲娘子还是郑重地叩了个头,哽咽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我的女儿们什么都不懂,要浸猪笼就浸我一个人吧!”

这番情形,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尤其是那些同样因为生男生女被婆家刁难过的妇人,不由地感同身受,站在衙门外面就帮蒲娘子说起话来。

裴诚拍了下惊堂木,道:“以女为子,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律法上不会判你有罪。”

“怎么可能没罪?这是欺骗祖宗的大罪啊!在我们那里,是要连同这个小孽种一起浸猪笼的!”

喊出这句话的是蒲家婶娘,她说着,还要去拉蒲娘子,似乎现在就想让她进大牢似的。

“你省省吧!”王娘子一把推开她,讥讽道,“枉你还是在婆家手下讨过生活的,居然这般为难自家妯娌这个苦命人。”

有人附和道:“就是!府尹都说了,律法上没罪。人家自己生的,想说是女儿就是女儿,想说是儿子就是儿子,你管得着吗?”

一时间,更多人附和起来。

蒲家二叔见此情形,也不装柔弱了,顿时从担架上蹦起来,一把拽住蒲娘子:“我们不告了,我们回洛阳!除了国法,还有家规,咱们按老蒲家的规矩解决!”

第89章

蒲家二叔这是要把蒲柳母女抓回洛阳,用家法,浸猪笼!

黑子一个错步, 拦在蒲家二叔跟前:“你以为京兆府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蒲家二叔豁出去了, 嚷嚷道:“怎么, 我不想告了不行吗?难不成这京城的衙门还有强留人告状的不成?”

裴诚轻咳一声:“自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蒲家二叔冷哼:“那就走!”

“且慢。”楚溪客声音不高不低,却让蒲家二叔停住脚步,“蒲家二叔与婶娘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为了蒲家的祖产, 若蒲娘子自愿放弃祖产,你们可否就此息事宁人?”

蒲家婶娘尖刻道:“什么叫她自愿放弃?她没有儿子, 那些东西合该就不是她的!等着回了洛阳,自然有族中长辈做主!”

楚溪客曼声说:“听说, 二位膝下有一子,自幼开蒙, 很是聪慧,过几年打算送入长安读书……”

蒲家婶娘面露警惕。

蒲家二叔却很是得意:“怎么, 等我儿子当了官,你还想巴结巴结不成?”

楚溪客微微一笑:“那也得等他当真考中了不是?要知道, 读书人最重名声, 若让书院的先生和前辈们知道,蒲家为了点田地宅子就闹出了人命,可还会有人愿意给他写保书?”

蒲家婶娘急道:“是大房母女做出的蠢事,即便死了, 那也是她们自作自受, 跟我儿有何干系?”

楚溪客道:“杀人偿命, 这是律法,即便皇子犯了都要依律受罚,更何况你们区区一个蒲家?”

蒲家二叔慌了:“不,我不信,你一定是在唬我!就在上个月,隔壁村子还淹死了一对奸夫淫妇,也没见官府让那家人偿命……我不听你说,我要听府尹说,蒲家自己动家法,怎么就不行了?”

裴诚道:“人命关天,自然不可。本官不知你说的那对男女具体情形如何,一旦他的家人上衙门告状,官府势必会追查到底。”

“我会告!”蒲柳红着眼圈,恨声道,“蒲家若敢动我阿娘一根头发,我就写状纸,告到京兆府!就算你们连我一并弄死,我还有三个姐姐,她们一定会为我和阿娘讨回公道!”

蒲家二叔和婶娘面面相觑,一时间犹疑起来。

蒲娘子看到希望,恳切地说:“蒲家的房屋和田地我愿意还回去,这些年我与大郎的积蓄我也愿意悉数交出,二弟妹,你不是向来喜欢婆母那支银簪吗?就不必充公了,回去之后你自己去我房中取,还有将来杨花出嫁,我也是要添妆的……”

后面这些话,蒲娘子原本是为了示弱,希望蒲家婶娘能松松手,让这件事就这么平稳地过去,不成想,反倒刺激了对方。

蒲家婶娘恨声道:“婆母向来偏心,平日里不知道塞给你多少好东西,又何止一个簪子?不然你才不会这么大方地说给我就给我!不行,你就得跟我们回蒲家,让族中长辈看看,这些年你都从老太太那里捞了多少好处!”

蒲娘子一味忍让,无非是想为自己和女儿求个平安,既然蒲家二房这般咄咄逼人,她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本账簿,一页页翻开,让蒲家婶娘看得清楚。

“你总觉得婆母偏疼于我,却不想想这些年我是如何在婆母跟前尽孝的。婆母病了这些年,你们二房可买过一口点心、熬过一次汤药?

“为了给婆母治病,大郎前些年赚的钱全搭进去了,我又把给人做席面得的红封拿出来,还不够,是大娘、二娘、三娘从娘家拿了钱贴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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