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155)

“嗯,越来越好了。”钟离东曦温声道。

楚溪客一边揉面一边扭动,还美滋滋地哼起了跑调歌。

为了庆祝这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楚溪客特意做了两种春饼,一种是蒸的,一种是烙的。

两种做法前期准备都一样——

面粉里放一些细盐,可以增加面团的筋性,开水烫面,这样烙出来的饼才能纤薄透亮。

面团和好之后要醒上两刻钟,等到稍稍松软一些,就能搓成长条,揪面剂子了。

面剂子的大小和蒸包子的剂子差不多,揪好之后要反复揉搓,把面团里的气泡排出来,再醒上一刻钟。

面剂醒好之后,就到了最关键的步骤——

先把面剂子擀成包子皮大的面片,然后两面刷油,依次叠放起来,差不多叠上七八张就好。两头的面片就不用刷油了。

叠好之后用手轻轻按压,让面片贴在一起,然后再次用擀面杖,正面擀八下,反面擀八下,尽量擀薄,但是又要注意不能把内层擀断,力道一定要均匀。

云飞不懂就问:“师父,为何一定要擀八下?”

“吉利啊!”楚溪客理所当然地说,“你要是喜欢‘十’那就擀十下。”

云崖玩笑道:“我若是喜欢‘一’呢?”

楚溪客坏兮兮一笑:“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凡是听懂的,皆忍俊不禁。

云崖反应过来,腾地红了脸。

只有云柱憨憨地说:“只擀一下的话,指定擀不薄吧?除非力气跟我一样大。”

全家哈哈大笑。

揭春饼也是个技术活,需要注意的是,用铁锅烙出来的饼要趁热揭,用蒸锅蒸出来的则要稍稍放凉了再揭。

楚溪客先用蒸锅蒸了一张,放在旁边晾着,紧接着把烙的那张拿出来,开始了他的表演。

只见他飞快地揭开表面一层,然后一下子跳得老高,呼哧呼哧地吹一会儿手指,又连忙凑过去,揭第二层。

第二层的揭法和表皮又有不同,不能那么快,不然容易断,但又不能太慢,会烫手。

于是,家人们就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只见楚溪客做贼似的凑过去,趁春饼不注意,嗖地揭下一丢丢,然后连忙缩回手,不往自己耳朵上放,而是去摸钟离东曦的。摸完之后又偷偷凑到春饼那边,继续揭开剩下的部分。如是再三,终于把一整张春饼给“骗”开了。

全家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得益于楚溪客精彩的“表演”,所有人都觉得,今年这春饼尤其香。

蒸出来的春饼晶莹剔透,稍稍拉扯却不断,极有弹性,把胡萝卜丝、菠菜丝、鸡蛋丝、瘦肉丝往里面一卷,层层叠叠裹起来,居然还能看到青青红红的颜色!

这么一个颜值颇高的春卷,立即俘获的大多数人的心。

姜纾更喜欢烙的那种。

烙出来的春饼有两种口感,外面这一层硬而脆,可以当成普通的薄饼吃,芯里的那些则软而薄,虽不像蒸出来的那么有弹性,却绵软咸香,别有一番滋味。

姜纾很会吃,他在饼皮里抹上薄薄一层甜面酱,再把葱丝和鸭腿肉卷进去,妈耶,北京烤鸭的味道都出来了!

楚溪客连忙学着他的样子卷了一个,边吃边说:“回头咱们在后院垒个烤炉,试试做吊炉烤鸭,皮脆肉嫩,还染着蜂蜜的香甜,最适合用薄饼卷着吃了。”

云柱把嘴一抹,闷着脑袋往后院冲:“我现在就去垒烤炉,晚餐就做烤鸭吧!”

大家又是一阵笑。

正月里唯一一顿春饼宴,就是这样在笑声中开始,又在笑声中继续着。

就像楚溪客说的,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些出乎意料的插曲。

晚上的烤鸭到底没吃成,因为董书生那边出事了。

今日休沐,董书生去了一趟太学。

实际上,自从腿断了之后,他就没去过太学了,即便偶尔路过也会故意绕路走。因为担心遇到熟人,也担心自己记起从前,更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今日董书生原是去务本坊给孩子们买识字书,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太学门口。他站在门外,没好意思进去,就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

不期然见到了一位昔日的同窗。对方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已大为不同——

那人穿着做工考究的官服,腰板笔直,脚下生风,过往的学子恭恭敬敬地唤他为“董典学”,这位同窗便温和儒雅地点点头,就像当年他们还是学子时,心目中先生该有的风度。

这般意气风发,这般脱胎换骨,也是董书生曾经梦想过的人生。然而此刻,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唯有辛酸。

董书生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对方先一步认出了他。

这人也姓董,和董书生的名字十分相似。董书生叫“董玉”,对方叫“董珏”。当初,他们就是因为这奇妙的缘分一见如故,彼此扶持着走过了最艰难的求学岁月。

董珏认出董书生的那一刻,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不止惊讶,甚至已经可以称之为“惊悚”了:“玉兄?你不是早已返回家乡了吗?”

董书生同样心神不定,因此没有注意到对方此刻的异样,只叹息一声,赧然道:“不瞒珏兄,我当年在十里长亭与你告别,并非想要返回家乡,而是一心求死。”

说到这句,董珏眸光一闪,似乎并不意外:“莫非,是被人救了?”

董书生苦笑一声,说:“想来是命不该绝吧,半路遇上了进京寻我的老母亲,多亏了母亲悉心照料,我才捡回一条命。”

……

这番情形,楚溪客并没有亲眼看到,是前来报信的跑腿小哥一五一十说给他听的。

“后来,太学中有人叫跑腿,我便离开了片刻,后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只隐约听到先生跟那位旧友说了如今的住所,约好了改日再聚,便回了通济坊。

“许是先生提着一摞书,被那些偷儿误会成了有钱人,居然把他拖进暗巷子,生生打了一顿!幸好咱们的人路过,这才把他给救了。”

跑腿小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想来是后悔当时自己没跟着。

楚溪客同样担心,来不及多问,当即就要去看董书生,却被姜纾拦住了。

姜纾扭头问跑腿小哥:“董先生现下如何了,可请了大夫?”

跑腿小哥忙道:“请了,也开了药,大夫说,好在我们去的及时,先生只受了些皮外伤,养养就能大好。”

姜纾稍稍放下心,既然没有大碍,也就不用着急去救人了,于是他把楚溪客叫进书房,递给他一样东西。

是四份考卷,笔迹各不相同,想来是有人誊抄的,其中一张卷头写着“董珏”,其余三张皆是“董玉”。

楚溪客拿着考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姜纾问:“看出来不对了?”

楚溪客诚实地摇摇头:“我就是想数数,这上面有多少字我不认识,刚才已经数到第三十八个了。”

姜纾无奈地摇摇头,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真相。

四份试卷,其中一份是董珏当年参加太学直讲的选拔时所作,另外三份是董玉写的。

当年,董珏只考了一次就考中了,而董玉连续考了三次都没中,因此董珏的答卷有一张,董玉的有三张。

问题在于,写着“董珏”名字的那一份,无论从文风还是论证中所体现的思想与学识来看,都和另外两份出奇一致。反倒是第一份标着“董玉”名字的答卷逊色许多,和另外两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第一年那张“董玉”的试卷不一定是董玉写的,而“董珏”的那张更像是他的风格。

楚溪客惊讶道:“阿爹的意思是,第一年考试的时候,董玉和董珏的名字被人换了,这份写着‘董珏’的答卷本来应该是董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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