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165)

万万没想到, 国子祭酒会因为他策论写得太好去调他原本的答卷……

看着林二郎替他抱不平,楚溪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出缘由。

林二郎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的字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八成是赵祭酒为了自己的清誉, 强行打压你。”

一刻钟后……

林二郎亲眼看到楚溪客的答卷,长久的沉默之后,慎重改口:“我想,我得给赵祭酒赔个不是。”

林淼扑哧一声笑出来。

楚溪客躲在钟离东曦身后, 脸都红了。

能想象吗?他自己都被那笔烂字震惊到了!写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差,这时候通篇一看, 有些字他都不确定念什么了……

“难为誊抄的先生了。”楚溪客心虚地看向姜纾。

姜纾笑笑,指向身后一人:“那便好好答谢一番吧!”

那人不过二十上下, 穿着一身青衫,腰间挂着直讲的鱼符, 身形颀长,五官立体, 瞳仁透着淡淡的褐色,似是有胡人血统。不过, 给人的感觉却是文质彬彬的, 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楚溪客执起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对方微笑着点点头,很是温和的模样。

楚溪客心内生出几许好感,暗暗想着, 如果能考上的话, 自己班上的直讲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除名, 必须除名!”国子祭酒气冲冲地从内室出来。

他身量不高,面庞清瘦,却精神矍铄,尤其是骂人的时候:“笔下的字就是文人的骨,字写成这样,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严子君和季清臣跟在后面,一唱一和地帮楚溪客说情。

“这孩子的文章老师也是认可的,只是书法差了些,好好下下功夫就成。”

“老师可否给他一个机会,若半年后崽崽还是一笔烂字,再除名不迟。”

“对对对,我书法尚可,就让我来教……”

“不必再说了。”

国子祭酒第一眼看到誊抄的策论时有多惜才,这时候就有多失望:“你们以为太学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下任何滥竽充数之人?”

屋内之人皆是一愣,纷纷同情地看向楚溪客,“滥竽充数”都用上了,看来国子祭酒是当真不想留他了。

楚溪客心里挺难受的,准备了这么久,家里人都心心念念地盼着,没想到最后会败在这一笔字上。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姜纾轻咳一声:“崽崽,还不见过师公。”

楚溪客连忙压下失落的心情,规规矩矩见礼。

国子祭酒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字写成那样还敢上门,是来讨打的吗?”

楚溪客扬起一个讨好的笑:“晚辈回去之后就好好练字,一定把字练得横平竖直,每根骨头都硬挺挺的,师公千万别为了我气坏身子。”

国子祭酒看着他的笑脸,到口的骂声愣是堵在了喉咙,转头迁怒姜纾:“‘子不教,父之过’,好好一个孩子,全被你耽误了!”

姜纾只能好声好气赔不是。

楚溪客却舍不得自家阿爹跟着吃挂落,壮着胆子说:“师公不要怪我阿爹,是我贪玩又爱偷懒,阿爹想教都教不好。”

国子祭酒吹胡子瞪眼:“孔圣人留下的法子,因材施教,哪里就有教不好的道理!”

说着,指向季清臣:“你问问他,当初有多调皮捣蛋,直把他祖父气得半夜上房学狼嚎,现在呢,不也被我教好了?”

季清臣清了清嗓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旁边的严子君却红了脸。

楚溪客脑瓜顶上嗖地一下冒出八卦的小火苗。

姜纾轻笑一声,顺着国子祭酒的话说:“老师说得对,我的学识经验不及老师的万分之一,若换成老师来教,崽崽的书法定不会是这般模样。”

国子祭酒横了他一眼:“少给我戴高帽,我是不会心软收下这个小崽子的,赶紧带回家去,让他把这笔烂字练好再说!”

姜纾点头称“是”,却没走,而是不着痕迹地给楚溪客递了一个眼神。

楚溪客头顶的小灯泡叮的一声亮起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家阿爹的用意!

于是,他小腰一挺,小嗓门一亮,暗搓搓丢出一个小圈套:“师公可能不知道,的确是我这双手异于常人,阿爹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能让我把字练好。”

国子祭酒哼了声:“那就是还没尽力!”

楚溪客故意顶撞道:“师公都没有见过,怎么就知道我阿爹没有尽力?您若不信不如自己来教,若也教不好,就没资格骂我阿爹了。”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顶撞他,国子祭酒一上头,脱口而出:“小毛头,你若不怕打手板,明日便去我那里,我亲自教!”

严子君惊喜道:“老师这是收下崽崽了?”

不等国子祭酒说话,季清臣便一把压在楚溪客脑袋上:“崽崽,快谢过师公。”

楚溪客机灵得很,一百八十度鞠躬:“谢过师公,晚辈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给太学丢人,更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姜纾温声教导:“你需记得,老师肯教你并非是对你特殊对待,而是因为你尚有短板。今后入了太学,便只是一名寻常学子,切记戒骄戒躁,扬长补短。”

国子祭酒隔空点点姜纾几人,都给气笑了。

楚溪客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毕恭毕敬地给他斟了一盏茶。

国子祭酒就算有气都发不出来了。

姜纾前脚套路完自家老师,后脚还能面不改色做回理中客:“以崽崽的书法水平,确实达不到太学的标准,不如这样,先让他以借读的身份跟着一起上课,何时书写过关了何时再正式入册,老师,您觉得可行否?”

国子祭酒冷哼:“你都想得这么周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姜纾礼数周到:“那便依从老师的意思,将崽崽记作借读弟子了。”

国子祭酒:“……”

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意思?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姜纾笑容不减,看向身后的直讲们:“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先生肯收他了。”

太学中的“进士班”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了甲乙丙丁等班次,每个班次都由一名直讲负责日常事务,类似现代的辅导员。

班级中学生的成绩直接关系到直讲的考评,若学生争气,过不了三五年直讲就能升为助教,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拉胯的,赶上谁就算谁倒霉了。

关系到直接利益,即便有姜纾的面子,一时间也没人愿意应承下来。

楚溪客目光灼灼地看过去,一众直讲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几乎是直白地在拒绝了。

楚溪客的表情由期待转为失落,丢脸是小,没学上怎么办?

就在这时,那位温文尔雅的直讲站了出来,说:“若楚学子不嫌弃,就去我班里吧!”

“不不、不嫌弃!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楚溪客脸上的失落立即变成纯粹的欣喜,一丝一毫的芥蒂都没留下。

年轻的直讲不由笑了,往后在太学的日子,想来不会太枯燥了。

***

楚溪客要去上学了!

这是蔷薇小院近来最隆重的大事件了。

和云竹第一天入学时的情形差不多,家里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个别没有准备的,楚溪客就主动去要——比如,贺兰康。

转了一圈下来,楚溪客怀里就抱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腰上还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钱袋里装着满满一兜金豆子——是谁“送”的不难猜吧?

云竹早早收拾停当,在门口等着楚溪客一道上学。

只是,楚溪客明明已经吃完饭了,却左手撸一会儿猫,右手摘一个柿子,柿子吃完又跑到屋里换了一双新鞋子,就是磨磨蹭蹭不出门。

云竹好心提醒:“第一日开课,直讲要说规矩的,不好迟到。”

“嗯嗯,我马上就来。”楚溪客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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