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282)

有人脸上显出挣扎之色,也有人握着兵器的手渐渐垂了下去。

今上登时大怒,毫不留情地砍掉了一个年轻禁卫的脑袋:“朕看谁敢退!”

如此暴虐的举动,不仅没让禁卫们激起斗志,反倒彻底坚定了他们的选择。

一边是家中亲人备下的腊八粥和糖饼,一边是失了人心的帝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禁卫们纷纷放下兵器,一个接一个地站到曹岩身后,任凭今上如何发疯砍人都没有人退缩。甚至,还有人壮着胆子反抗起来。

今上猝不及防被砍伤,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突然抓过五公主挡在自己身前,在三皇子及其亲卫的保护下朝着寝宫逃窜。

以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人质,这是连最后一丝脸面都不要了。原本还对他效忠的一些兵士,见此情形彻底寒了心。

五公主的情况却不大好。

今上为了让楚溪客投鼠忌器,剑刃狠狠地压在五公主颈侧,只需一瞬就能要了她的命。

贺兰贵妃失去冷静:“李三郎!你若敢伤她一根头发,我掘了你家祖坟!”

今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粗暴地拖着五公主往后退。平川军往前追击一步,他的刀刃就压下一毫。

“别追!都别追!”

“别让他伤了五殿下!”

曹岩惊慌提醒,声嘶力竭,和平日里的沉稳形象大相径庭。

五公主突然笑了,然后就没那么怕了。

她看看贺兰贵妃,又看看曹岩,潇洒放话:“曹岩,倘若本公主此次大难不死,必选你做驸马——阿娘,你可同意?”

“同意,都同意……你别说话,小心剑刃!”贺兰贵妃哭着连连点头。

曹岩则傻掉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楚溪客都想为五公主鼓掌了。

看着五公主脆弱又坚韧的模样,今上不由顿住脚步,心底深处难得的一丝亲情被唤醒。

三皇子当即劝道:“父皇切勿心软,二哥刚刚死在他们手里!”

今上一听,当即坚定了神色。

就在这时,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突然暴起,身体拗出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支匕首,飞快地刺向三皇子的咽喉,脚尖则踢向今上的手肘。

——内行人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武者的招数,而是一个舞蹈姿势。

今上手肘一麻,五公主趁机滚到地上,紧接着被“小太监”拉起来,两人相携着跑到平川阵营。

五公主哭着扑到贺兰贵妃怀里。

“小太监”则朝钟离东曦屈了屈膝:“见过公子,幸不辱命。”

钟离东曦点头:“辛苦了。”

楚溪客这才认出,这个“小太监”居然是那个几次包圆楚记奶茶的花魁——李翠娘!

李翠娘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是三皇子的红颜知己。她接近三皇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姐姐报仇。

八年前,三皇子去江南巡游,使出百般手段诱哄她姐姐失了身,到手之后又不珍惜,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在得知她姐姐有了身孕之后派人强行打胎,致使她姐姐悲痛欲绝,投湖自尽。

此刻,看着三皇子捂着喉咙大口呕血的模样,李翠娘娇艳的脸上露出畅快的笑。

另一边,五公主收拾好心情,郑重地向李翠娘施礼:“拜谢娘子救命之恩。”

李翠娘沦落贱籍十余载,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高高在上的公主对自己施礼言谢。

她看看五公主,再看看身后的钟离东曦和楚溪客,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是这些人坐拥这座皇城的话,如她这般的“贱民”,生活会有所不同吧?

钟离东曦同样感慨万千。

跑腿小哥、突厥残部、青楼歌伎、前朝遗民,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百姓,甚至是比普通百姓生活还要困顿的“贱民”,然而此刻,他们都因楚溪客汇聚在这里,兵不血刃,拿下了偌大的皇城。

……

姜纾和贺兰康没走地道,他们是带着平川军堂堂正正地从朱雀门进来的。

大殿中的官员和宫人悉数被捆了起来,无辜的不会追究,助纣为虐的也绝不放过。

贺兰康揪出当年那个故意言语挑衅、逼死姜老先生的御史,扔在阶前,举刀欲杀。

姜纾压下他的手,平静地说:“让我来。”

贺兰康把刀递给他,默默地护在他身后。

姜纾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沉沉的阴云下亮起一抹刀光,刀刃无声落下,一颗惊恐的头颅骨碌碌滚到阶下,猩红的鲜血喷洒一路,遮盖了二十年前残留的暗痕。

姜纾的手控制不止地颤抖。

贺兰康揽住他清瘦的肩膀,把人圈在怀里,柔声安抚:“姜氏亡魂,可以安息了。”

姜纾一声哽咽,嚎啕大哭。

……

在楚溪客的有意放水下,今上和德妃逃到了长生殿。

长生殿中有一条暗道,是他登基后秘密命人挖的,挖地道的宫人已经灭了口,出口的位置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今上没有理会披头散发的德妃,而是飞快地锁死所有门窗,并用博古架顶上,防止平川军突然破门而入。

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走向通往地道的暗门。

意外的是,门上多了一把锁,精钢打制,锁扣和暗门熔成了一体,撬不动,砍不断,只能用钥匙开启。

今上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德妃:“这锁是你加的?钥匙在哪儿?”

德妃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盯着他的眼,喃喃地说:“二郎死了,三郎也死了,如今我们只有四娘一个孩子了……”

今上气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粗声道:“钥匙是不是在你身上,快拿出来!”

德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悠悠地问:“你派人去平川抓小五的时候,可有把咱们的四娘救出来?”

今上咬了咬牙,尽量耐心地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钥匙拿出来,咱们一起出去,好不好?”

“你救了吗?”德妃执着地问。

“救了,当然救了,四娘就在外面等着咱们呢!”今上随口扯了个谎。

德妃却吃吃地笑了:“骗我,又骗我,你总是骗我……你说等你升任校尉就娶我进门,转头就攀了高枝;你说,等钟离氏生下孩子就纳我为妾,到头来却狠心我们母子打出门去!

“寒冬腊月啊,我身上怀着四娘,一件棉衣没有,二郎起了高热,为了给他抓药,我去偷,去抢,去低三下四地委身于脑满肠肥的商贾……那时候,你在哪里?”

声声控诉,并没有引出今上的良知,他只觉得厌烦,干脆扯开德妃的衣衫,从她身上翻找起来。

德妃任他上下其手,语气变得愤慨:“你在钟离家的大宅前跪着!祈求钟离氏回心转意,祈求他们保你高官厚禄,祈求继续当钟离家的一条狗!”

“够了!”

今上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推开德妃,抓起佩剑重重地砍向门锁。

只听一阵脆响,锁头完好无损。

德妃拉住她的衣袖,一脸偏执:“表哥,别挣扎了,我们一起下去陪二郎,好不好?”

今上一把甩开她,恨声道:“疯婆子!要死你自己死,老子还没认输呢!”

“还没认输啊……”

殿门外,楚溪客神色晦暗。他把手伸向钟离东曦:“东曦兄,借你的牛角弓一用。”

钟离东曦毫不犹豫地递给他。

想来是主人特别爱惜的缘故,十几年过去了,弓臂上的刻痕依旧清晰可见,正是“贺兰”二字。

这把弓,正是楚溪客擢选伴读那年,姜纾从贺兰康手里抢过来,代替楚云和赔给钟离东曦的。

今日,用它来做个了结,也算是今上的造化了。

楚溪客搭箭上弦。

楚云和压住他的手:“鹿崽,你手上从未沾过血,为了这种人不值得,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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