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33)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兄弟,我等是来感谢你的!”

为首的府兵一脸感激:“幸亏有你提醒,我等才在使君的饭食上多加留意,尤其他爱吃的烤肉,我等竭力劝阻,使君方才少进了一些,因此中毒不深。加之五公主请来的神医,这才让使君捡回一条命,也救了我等的命啊!”

说着,一众府兵便执起手,齐刷刷给楚溪客行了一礼。

楚溪客呆呆愣愣的,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军爷是说,赫连使君没死?”

“自然没有,不然我等哪里还有命过来请楚兄弟吃酒!”

一众府兵不由分说地把楚溪客拉到了祥云楼,楚云和不放心,一并跟了去。

“楚兄弟说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不光我们兄弟几个,此事使君也是知晓的,等他身子大好了,说不定会亲自来感谢楚兄弟。”

“在此,薄酒一杯,敬楚兄弟!”

“敬楚兄弟!”

酒过三巡,楚溪客才将将回过神儿。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有点大,需要好好捋捋——

因为听了府兵们的规劝,夏州节度使没吃太多肉,中毒就没那么深,也就没有死;而府兵们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听了他的劝告……

这是不是就说明,剧情并非不能改变,原本必死无疑的人有可能死不了?!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用离家出走了啊!

楚溪客原本拔凉拔凉的心一瞬间冒起了温热的小泡泡。

府兵们喝得有些醉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掏心窝的话。

“经此一事,使君他老人家也算看开了,兵权啊,官位啊,储君啊,都是虚的,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谁说不是呢,昨日我还听使君跟夫人念叨,说是再过两日能下床了,就到圣上跟前请辞,兵权交出去,就此荣养,若圣上还不放心,他就留在长安。”

“若使君留在长安,咱们哥几个说不得也得留下。”

“我倒觉得长安不错,留下也不亏。好生攒几年银钱,赁个小院子,把老娘亲接过来,也让她老人家见识见识这京城的繁华。”

“说得没错,到时候咱们还能去楚兄弟摊子上吃羊肉夹馍,若有人找他麻烦,哥几个就组团给他撑腰!”

大伙一通笑。

楚溪客也跟着笑起来,听着府兵们朴实而真挚的愿望,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实现。想到自己,又生出一丢丢忧伤。

他原本也做了很好的计划,上午跟着阿翁读书,傍晚摆摊卖烧烤,过几年考个功名,再把如今租住的蔷薇小院买下来,给桑桑搭建一个漂亮又舒适的小树屋……

如果就这么离家出走了,这些美好的计划都要泡汤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锣声,众人挤到窗口一看,瞧见一众金吾卫在前鸣金开道,红衫乌刀的东宫卫缀后护卫,中间簇拥着一个戴着金冠、穿着亲王服制的人。

“是太子殿下!”有人惊叫道。

“应该说是‘前’太子,早就废了,还叫什么太子殿下?”有人阴阳怪气地纠正。

楚溪客心头一震,废太子?不就是主角攻吗!

他连忙挤到显眼的位置,伸着脖子往外看,瞧见那位“主角攻”坐在马上,一身四爪蟒袍,鼻子眼睛确实挺标致,身材看起来也是高大挺拔的类型……唔,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楚溪客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废太子眉眼间的气质不正随了那个虚伪又小心眼的皇帝吗?

单凭这一点,楚溪客就已经对这位“主角攻”爱不起来了。

楚溪客果断收回视线,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兄,我想好了,我不离家出走了。”

就算别的剧情他控制不了,也绝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对这个“主角攻”一见钟情,周围的人不就不用为了这盆狗血爱情买单了?

楚云和笑道:“别不是因为看了一眼皇长子就不想走了吧?”

“怎么会,他还没钟离公子长得好看呢!”

楚溪客一脸骄傲地说完,冷不丁瞧见楚云和挑起的眉毛,连忙补救:“当然,也比不上阿兄俊朗帅气!”

“这就对了。”楚云和勾住他的肩,“走,继续吃酒去!”

“不吃了,我要回家了,我已经开始想念阿翁和桑桑了。”

楚溪客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立马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抱起那一瓢半死不活的小杂鱼,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

多少还是有些醉了。

楚云和不放心,跟几位夏州府兵打了声招呼,急匆匆追下楼。

祥云楼对面是一家书肆,日常售卖书籍和文房四宝。钟离东曦平日里缺了什么都是让云崖过来买,今日罕见地亲自来了。

不仅来了,还足足消磨了一个多时辰,摔坏三条廷圭墨,捏断四根湖笔。

第一条墨香消玉殒是因为楚云和搭了楚溪客的肩,第二根笔拦腰折断是因为楚溪客敬了楚云和酒,第三条墨粉碎是因为楚溪客吃了楚云和夹的菜,第四根……

云崖苦哈哈地提醒:“殿下,这笔再断下去咱们可就赔不起了!”

钟离东曦冷飕飕扫了他一眼,第五根狼毫紫檀笔应声而断。

终于,楚溪客离开了酒桌。钟离东曦这才整了整衣襟,不紧不慢出了门。

云崖大大地松了口气,肉疼地跟掌柜结了银钱,临了还把那些残笔断墨兜起来,打算带回去补补凑合着用。

祥云楼外。

楚云和正在叫骡车,打算把楚溪客送回去。楚溪客背着包袱等在路边,乖乖巧巧的,看着就惹人疼。

邻家种了棵杏花树,粉嫩的枝条越过墙头,招招摇摇地惹着行人的眼。清风拂过,细碎的花瓣轻轻盈盈地飘散开来。

许是杏花也中意俊俏的少年郎吧,周遭站了许多人,各得杏花两三朵,偏偏楚溪客落了满头。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洋洋洒洒的杏花雨,本是一帧清新可爱的春日美景,往来之人明里暗里地欣赏着,下一刻,就见少年像是打湿皮毛的小狗子一般,猛地甩了甩脑袋,满头花瓣落荒而逃。

钟离东曦忍俊不禁,不愧是他,总能如此出人意表。

“别动,还有。”楚云和挨近了,帮楚溪客择下一片花瓣。

同样年华正好的少年郎,不同的风姿,各有各的颜色,这样亲昵地挨在一起,很是登对。

钟离东曦脚下一顿,没有过去,而是“不经意”地扯了下牛尾巴。

青牛年轻气盛,当即哞哞地抗议起来,还用力甩着脑袋,牛角上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溪客听到了,下意识看过去,乌黑的眸子瞬间闪起了小星星:“是钟离公子!”

这份毫不掩饰的惊喜给了钟离东曦底气,他这才迈步过来,站得比楚云和更近:“小郎君这是要回家?我也买好了,不若一道走?”

楚溪客连忙点点头,道:“阿兄,不用叫骡车了,我搭钟离公子的车回去就好,我们是邻居,住的可近了。”

楚云和笑眯眯地说:“你吃了酒,被‘外人’捎回去我不放心,就不麻烦钟离公子了。”

钟离东曦慢悠悠地重复楚溪客的话:“‘我们是邻居,住的可近了’,怎么算是外人呢?”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间仿佛电闪雷鸣。

楚溪客像条小泥鳅似的哧溜一下蹿上了牛车,只露出一个脑袋,朝两人招招手——

“阿兄,帮我说一声,今晚也不能摆摊了,明日见。钟离公子,快上来啊,后面好几辆牛车堵着呢!”

楚云和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钟离东曦抬脚上车,眼中漫上浓浓笑意。

这一回合,钟离东曦胜。

牛车中,钟离东曦体贴地没有询问楚溪客为何带着包袱。倒是楚溪客,借着酒劲絮絮叨叨地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当然,他没有提“前朝太子”这一茬,只是说了曲江宴和鹿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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